清晨的日光尚未從沉寂的夜色裏透出來。燈光零落,幾近可無,邊塞之城天關整個兒沉睡在夢裏。
零碎的腳步劃破夜的靜謐,伴著吱呀一聲,沉重的朱門被戍守的士兵打開一小半兒,與此同時,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嗒嗒傳來。輕車簡馬一行人悄無聲息從天關城半掩的城門出來,一路快馬,穿過無垠草原,在清晨的薄霧裏疾馳。
頂著微微濕氣,眾人翻身從高馬上下來,仰麵望麵前城郭。彼時天色仍舊未明,眼邊兒上的城門緊鎖,城牆之上空無一人。
城下守衛巡邏半分蹤跡也無。
這偌大樓蘭都城,竟是幹淨的空城模樣。
“一直都是這種狀態?不曾開城迎戰?”
林沐蹙眉問。
趙嶽閬垂手,有些汗然。“若是光明磊落對戰,也不會拖至今日。”
暗裏不知誰脫口一句淬語。我負手仰望麵前蕭索城池,樓,蘭。一字一字,似乎千斤。
“樓蘭本就是物資豐茂之地,城中糧草想來不薄。這般空候他們出城也不是辦法。昭國已經蠢蠢欲動,若再沒有期限地忍耐,隻會惹下一屁股的麻煩。”
略微思索。我回身望著眾人。“此戰,宜早不宜遲。”
趙嶽閬猛然抬頭,目光意味深長。“微臣也知此戰當速,隻是這些賊寇任憑我軍怎的叫罵也不出城一戰,我軍亦不知城中情況,盲目行動,不知後果深淺。”
我輕笑。轉頭問林沐。“將軍認為如何?”
林沐未回答,隻仰麵望著麵前城郭,眉頭輕鎖。
“將軍?”
我再喚一聲。他方收回目光,唇角輕掀。“他不出,我們就逼得他出。這世上多得是法子讓他們伸脖子。”
我略一點頭,和他對視一眼,他適時一笑。
這是春天的草原,風很柔,帶幾分涼意,帶幾分回暖的溫柔,林沐迎風站在一群人麵前,少年倜儻,意氣風發。
微微一怔,唇紅齒白,幹淨明朗的他的模樣,當真轉了那麼多道彎,有那麼多道不能直言的秘密?
一時啞然。
轉瞬回過神來。回了淡淡笑意。
“樓蘭都城隻這一城口?”折身又問。
趙嶽閬回答。“東南西北四方本各有一處。後來樓蘭歸屬,就下令封了其餘三處,隻餘下這一處與天關相近的城口。”
微微蹙眉。“不知這是麻煩還是契機啊。”
“按照出兵來說,從此城口攻打是最便捷的,用兵靈活,便於補充兵力,也不怕耍詐斷我軍後路。”
“雖是收放自如,卻也是要受到最大的抵抗。如今這一處城池封閉森嚴,概不迎戰,卻也無端成了孤城啊。”
林沐出言,毫不客氣。
趙嶽閬欲再辨,我清咳一聲適時打斷。
“回城細談吧。”
輕言一句,話音既落,一眾人利落翻身上馬,長鞭高揚。
此時,薄霧已然漸退,柔暖的日光傾斜,馬蹄急促,踏在草上,踏過細細柔柔日光,旋即奔出老遠。
天關城內。
一行人剛剛至營地,一身鎧甲的薑木良卻猛地迎上來。
“怎麼了?”
見他麵色不佳,我不由得率先出聲相詢。
“密探來報,昭國已經在整頓兵馬,準備攻打樓蘭。”
東方王朝是東方國的統治巔峰,直至今日,也成了東方國繁榮強大的另一稱呼。
東方王朝與兩個國家比鄰,一稱昭國,一稱沐陽。昭國同靠近樓蘭,民風彪悍,向來對這樓蘭虎視眈眈。如今樓蘭有異,昭國自然有所風聞,若於此時采取動作,怕對我朝不利。唯今之計,當盡平息叛亂,做好整治,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