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子將我帶回落鳳後就放我在一個漫著霧氣的小池子裏,四周有竹林花海。很美,也很寂寞。四子說這池名為清卉,聽起來像位姑娘。清卉池環境清幽,冬冰夏也涼,極具仙氣,十分利於修仙。說了幾句話後四子便離去了,好久都沒再出現過。
我並不懂何為修仙,便每日在池中遊來遊去。說來也怪,來了這池中好久,除了池水再也沒進食過其他東西,我竟仍覺得十分果腹,稀奇稀奇。莫非這便是修仙?耐得住寂寞,耐得了冰寒,修著修著便成了仙,無欲無求。有時候我在想,無欲無求,那又有何生趣?但是,我卻並不想死。
清卉池景色甚好,但是日日看、年年看,卻也覺得僅此罷了。
日落月升,已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五十年,又何妨?四子從未來過,也無其他生靈,我每日自言自語,自娛自樂,卻無自由。
我離不了這池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白雲蒼狗,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外界如何了?是滄海是桑田?百年已過,我仍未離開這池子。
忽有一日,常年靜謐的清卉池有了人聲,吵醒了沉睡的我。
遊上池麵,竟是隻猴子,心下驚奇,這猴子竟會說話,難道也是修仙的?我看的流口水,多少年沒開葷了。那猴顯然也發現了我,眨巴了兩下眼睛,又撓了撓癢,格外有趣。
“咦,這蛇挺肥的!”
猴子開口了,我嚇得嗖一下又沉回了池底,真是太可怕了,從來不知道原來猴子會吃蛇,駭人聽聞。
“唉!小蛇你別跑呀!俺老孫跟你開玩笑呢,你見過哪隻猴子喜歡吃蛇的?”猴子的語氣有些著急。
再次浮出水麵,我看見那隻猴子手上拿著個大桃子,笑得沒心沒肺,仿佛無所懼怕,這天這地都入不了他的眼。
見此情景,我心情大好,用我那磕磕絆絆的話語問他:“猴子,外、外麵、好玩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年會了言語,無師自通,大概是這池子的問題吧。
猴子見我會說話更加開心了,它說:“好玩!好玩死了!你想出去嗎?”
“想,但、但是我在、這裏、裏修仙,連這、這池子都、出不去。”
“這有何難?看見這桃沒?王母娘娘的蟠桃!剛才路上遇一仙女兒,我就順手搶來了。聽說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三千年成熟,吃了便能飛升,總之是好東西。”
“你要給、給我吃、嗎?”
“給是能給,但隻能給一半,老孫恰巧也餓了。”
說著,那猴子將桃一劈兩半,其中一半丟給了我,另一半則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我遊到桃子身邊,慢慢的啃起來。
猴子很快吃完了,打了個飽嗝兒,它說:“小蛇,等你幻化成了人形,你第一件事要幹什麼呢?”
“吃東西!”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哈哈哈哈哈,小蛇,你可真是對俺老孫的胃口,不過你現在不就正在吃嗎?”
“那、那我也不、不知道該、去幹什麼了……”
“那你就還是去吃唄,吃遍這天下美味佳肴。去玩,玩遍這大好河山。”
“嗯!不過猴子你、是怎麼、進來的啊?這清卉池。”
“嘻嘻,從這山上飛過,見此景色不錯,就下來歇歇腳。”說話間,它耳朵忽然動了動,“不好,有人來了!老孫得走了,小蛇咱有緣再見!”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猴子就“嗖”的一下飛走了,而我也吞下了最後一口桃兒。不說別的什麼效果,這味兒倒的確是極好的。
“是誰在那兒?”聲音很耳熟,似乎是四子。
本是極寒的水,身體裏卻忽的傳來一股熱量。再睜眼時,正瞧見褪去稚氣,棱角已經分明的四子。
我看著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隻好一動不動的望著他。
四子這回穿了一身白袍,腰間還是掛著那吊墜,手裏還是那柄騷包扇。他忽然向我走來,將已經化為人形的我扶起來。他的手帶著薄繭,糙糙的,卻很溫暖。
他脫了外袍披在未著寸縷的我身上,說:“既已化作人形,便該懂些禮義廉恥,這樣光著身子可不能亂跑。”
我懵懂的點了點頭。
“你是我撿回來的,當與我姓南,相緣於白芷,你便喚作南芷。”
“南芷?”
四子笑了笑,說:“我叫南楓,記住了。”
“南、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