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寂靜後,所有懷疑的目光都轉到了蕭婧身上。
斛律信滿麵怒色地向蕭婧走來,叱喝道:“原來你是拖延時間等援軍!”他話音方落,人群中已傳來了應和聲。
“他們是奸細,在這裏滿嘴胡話,就是在等救兵!老子差點被他們騙了!”
“可不,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她是不是皇帝還不一定呢!”
“管她是不是,押她上城頭砍了,給那些援軍看看,也好震嚇震嚇皇宮裏那群縮頭烏龜!”
已有沉不住氣的統領拔了刀,上前就要來抓她。忽闌穩穩擋在她身前,沉聲道:“難道我也是奸細,跟他們一道來騙你們不成?”
他的話還是有些震懾力的,斛律信卻道:“忽闌,大夥兒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不過你到底年輕,或許是受人蒙騙,一時想不明白。”
他這話倒是說中了那些將領的心坎,不少人都嚷起來,希望他們的忽闌王子能擦亮眼睛,看清中原人的花花心腸。他們說的慷慨激昂,讓忽闌一時間也沒了奈何,但他仍是執拗地站在蕭婧前麵,護著她步步後退。
眼看就要退無可退,蕭婧卻悄悄扯了扯他的後襟,輕聲道:“帶我上城樓。”
他本已無計可施,如今聽得她語聲堅定,隻有順水推舟。隻不過為了防她受傷,這一路上他都寸步不離。
還未登上城樓,隔著厚重的鐵門也能聽到外麵的廝殺聲。閼於人雖然攻下了皇城,但近半數兵力還是駐守在城外,這一支援兵也不知是從哪裏忽然冒出來的,竟能繞過他們布在外圍的崗哨悄然而至。
他們也不敢貿然開城門,若是讓宮裏的禦林軍得了消息,和援軍來個裏應外合就麻煩了。所以,盡管外麵的將士在苦戰,皇城內的士兵也隻有聽著的份而已。
終於登上最高的城樓,殺戮的氣息便鋪天蓋地襲來。身旁嗓門大的士兵已開始喊話,當城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蕭婧後,援軍的隊伍終於鳴金收兵,與城下的閼於士兵遙遙對峙。
蕭婧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對麵援軍的首領身上,目力所及處,端坐於駿馬上的那人緩緩抬手摘去頭盔,露出一張被傷疤貫穿的臉龐。
她從未想過,期盼了多日的相見,就這樣猝不及防撞到眼前。
那是夏昱,帶了千軍萬馬,挾一身濃重殺氣,就這樣在城下橫刀立馬,抬頭仰望。
他身上的盔甲已染滿血汙,不必想也知道這一路是如何血山火海地闖來。那一刻,蕭婧無比希望自己可以生出雙翼,讓她能從桎梏中飛出,降落在他懷中。
然而,她不得不提醒自己,讓雙眼看到相思背後的那些流血和犧牲。
他身後的援軍,未必沒有和閼於大軍一戰的資格,隻是即便最後能勝利,要付出的代價也太沉重。更何況,沙場上刀劍無眼,若是連他也成為犧牲,這一切就再無意義。
城門緩緩打開,閼於士兵撤入城內。夏昱身後的援軍蠢蠢欲動,最終都被他製止。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始終眷戀在城頭上的那一抹白影身上。
他,不能用她的性命逞一時之勇。
這是他的軟肋,他無意掩飾,也根本無法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