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天高地厚。日朗月清。民樸風淳。又有天山暮雪,是個磅礴大氣的所在。也隻有這樣的淨土,方能造就雲朵率性而為至真至誠的坦蕩人格。
江南和江月在隨緣客棧住了四天,便動身去天山尋找盛開的雪蓮花了。江南本打算把江月留在客棧的,她病剛好,身體還很虛弱。可江月卻蒼白著嘴唇,執意要和江南一起去。她說,她那麼艱難才找到二哥,就是死,也不要再和二哥分開了。
絕塵努力挽留,希望江月能夠留下,畢竟翻山越嶺那是男人的事。
裂錦卻陰沉著臉,連譏帶諷,滿嘴酸味:“去,你們都去,最好是碰上個雪崩,蓋著天山的冰雪一睡幾千年。有人做伴,寂寂長夜才不會孤單寂寞。等後人挖出來,怕是連骨頭都分不開了,那時不知要有多少癡男怨女羨慕你們這對相擁到死的小梁祝。再說,像江月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細皮嫩肉的,實在不是我這寒屋漏舍能放的下的。她不像十九,天生粗糙,命賤,吃糠都一樣長大。江南,你還是帶她走的好,留下來,我們也伺候不了。”
江月氣的跺腳,她扯扯江南的衣袖,衝他遞眼色:“二哥,看見了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你還不帶我走!”
江南無法,隻好帶江月一起上路。
他們走後,絕塵壓抑著火氣問裂錦:“大姐,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你怎麼能讓他們一起去呢?在天山,天地雖大,卻隻有他們兩個人,孤獨,脆弱,無助,你就不怕他們真的擦出火花,處出感情?那我們可怎麼向十九交代?”
絕塵不明白裂錦這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威脅江南,要好好待十九,要給那丫頭幸福,今天怎麼又把江南和別人送做堆了?
裂錦不以為然,從鼻子裏輕笑出聲:“交代?你私自更換了我給江上樓的信件,可有向我交代過?事情過去了,也就罷了,但你不該糊塗到忘了我們收養雲朵是為了什麼,是這幾年生活過的安逸了,還是因為多了一個鈍先生?”
絕塵低頭,卑微的爭辯:“不是,大姐,我沒有忘。可十九是無辜的,她的出身她也不能選擇。這都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恩怨,這樣做對她太殘忍了,她是個好孩子,她應該得到幸福的,你就成全她吧!”
“成全?我成全了她,誰來成全我!不管十九是誰的女兒,她都是我一手養大的,你真的以為我就如此冷血,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可是沒辦法,這都是命,雲朵的命裏就沒帶著幸福。”
裂錦像一頭傷痕累累卻又張牙舞爪的獅子,再一次被撕裂了傷口。
“求求你了,大姐,算了吧,我們把十九當親女兒養,別再去計較以前的事了,都忘掉吧。”
裂錦的臉一點點扭曲,似是而非的笑透著冷豔和殘酷:“算了?怎樣算?我的一隻眼睛,你的一條胳膊,都算了?這二十年我們東飄西蕩,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是拜誰所賜?這也都算了?我的女兒,我也是有過女兒的,她若是還活著,也和十九一般大。活活潑潑,蹦蹦跳跳在我身邊,摟著我的脖子喊我娘,再挑個好兒郎,我為她縫嫁衣,備嫁妝,看著她紅紅火火的嫁出去,相夫教子,和和樂樂的生活,你說多好!可她還沒活過一個月,我連名字都沒給她取好,她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個賤人,她以為她做了什麼我不知道?這也可以算了嗎?你教教我,怎麼算啊,算的完嗎?”
到現在,那些往事,仍像一把一把的飛刀在切割著裂錦的心,心會流血,可她的眼睛早已不會流淚了。眼淚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哭幹了。
絕塵走過去,輕輕抱住裂錦,給她安慰和力量。
“怎麼說,你們也是一卵雙生的姐妹,她是你姐姐,這是刻在骨子裏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