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十七年二月,我獨自一個人踏入宮門,第一次想見他一麵,僅僅是想見他一麵。
我靜靜的穿梭在福園之中,七年的光景我見證了這裏由白雪銀裝素裹到夏日的陽光熾熱,從春暖花開到秋天的楓葉漫漫。這裏一切是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然後,遠遠地看見了坐在涼亭中喝茶的元臻。
“狗奴才,朕不是說過任何人不許打擾嗎?”他鐵青的臉怒罵回頭,我呆在原地。
他微微換了神情,訕訕開口,“凝歡?”
我福身行禮,“皇上萬安。”
他抿嘴淺笑,“你該叫朕父皇的。”
我嘴角一陣苦澀,低下頭去,他的行動已經不硬朗了,雙鬢早已花白,臉色極其不好,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見他一麵總是心安。
“陪朕走走?”他揚起頭看著我,我點頭同行。
一路走著,氣氛莫名的尷尬。
“皇上身子不好該好好休息的,如今雪還未化,別著涼了...”我輕聲勸解著。
他猛地停了腳步,一本正經的看著我,我咬著嘴唇開始發麻,他輕輕用手指撫摸我的雙頰,沉沉笑了。“這些年,你可曾恨過朕?”
說真的,我怪過他,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入宮,更不會牽扯出這些是非。
“我不恨你,隻是...”
“隻是什麼?”他懇求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別過頭去,聽到他一陣陣咳嗽,身子無力的發顫。“皇上...你怎麼樣了?”我緊張的湊到他身側叫著。
他硬撐著白白手,“你說隻是什麼?”
我低吟,“重要嗎?我的想法有那麼重要嗎?”
他肯定的點頭,眼淚不自覺的在我眼眶裏打轉。
“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入宮居住,困在宮裏這些年,因為你我父親下獄,陸家家破人亡,因為你我和華琛剛剛成親卻生離三年,更是因為你,我跑去邊疆,我倆差一點為此送命,這還不夠嗎?”我平淡的說著,然而這些事卻是我最不願想起的痛苦回憶。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你父親結黨營私,紊亂朝綱是真,朕已經從寬處理,是他自己選擇的自盡,至於華琛,是華瑄誣陷,朕已經還他清白,並處斬了華瑄,朕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我苦笑一聲,好一句江山社稷,為了這個六親不認,把自己的臣子和親生兒子逼上絕路。
“別說了,事已至此再說無益。”我喃喃說著,心情低落到極點。
有些人,記住隻需一瞬間,忘記,卻是一輩子。
此行隻是想見他最後一麵,卻沒想到會說這些,竟然想離開了,我轉身準備離開。
“凝歡,你想華琛做儲君嗎?”他幽幽開口。
我停了腳步,回頭看他。
“我這一生最想的就是離開皇城,自由自在的在外度過一生。華琛不喜歡朝政,他向往自由,卻隻因生在帝王家,我更不願在這四方四角的天空下過完下半輩子...”我所說皆是心聲,現在的我沒有任何顧忌。
他歎息應聲,“朕知道了,凝歡,朕虧欠你的恐怕還不清了,你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