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丁透過渾濁的眼色,轉身凝望著身後融入夜色的楚中城,他已經在這裏呆了好久好久,久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老家是什麼樣子了,一想到去一個全新的,陌生卻是落葉歸根的地方度過他的餘生,老家丁就覺得很是哀涼。
他重重的歎息一聲,楚中,再見了,怕是這輩子,也就沒有機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來了吧。。。
“船家,這是我的船票,我想。。。”老家丁伸手遞出船票給正在忙活著的船家,卻不想,對方不耐煩的一巴掌便將他的手打落去了一邊,滿眼不耐的瞪著他。
“去去去!”船家不耐煩的驅逐著剛想登船的老家丁,一臉霸道的打量著他道:“今兒船沒位置了,您請早吧!”
老家丁詫異的問道:“這這。。。這怎麼買了票,還不叫登船呢?這是什麼道理?”
“道理?”船老大囂張的笑道:“船是老子的,老子就是道理,老子說今兒沒你的地,就沒你的地兒,你敢跟老子計較?老子把你丟這江裏喂魚去!”
老家丁一直都是溫婉和善的性子與到這樣的潑皮霸王他是半點法子也沒有,一張臉急的通紅泛白,結巴著,卻不得不討好道:“船家,你看看。。。我這票。。。”
“票你媽啊!你聽不懂人話啊!”船老大粗魯的一把奪過他的票撕了個粉碎,老家丁氣的臉色泛白的顫抖道:“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樣!”
船老大幹脆把手裏的活一扔,光著膀子就走了上去,抬著下巴對著眼前幾乎驚到蹦起來的老頭,霸道的說:“我怎麼樣了?老頭,再跟我廢話,我就不是撕你船票這麼簡單了!聽懂沒有!給我滾蛋!”
他伸手推了老家丁一把,無依無靠的老家丁腳下一跟蹌,險些摔下碼頭去,他心知自己鬥不過這潑皮,隻好含隱著淚一言不發的悶頭走出了渡口。
船票沒了,西山今夜是回不去了,侯爺府他定然也是回不去了,此時侯爺府大門一關,怕是朝廷裏早就有人接了手,那個地方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能再去哪呢,這麼大個楚中城,他竟然落魄到身無分文可取的地步了。渡口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因為夜色的降臨而安靜下來。
叫賣東西的小商小販,喲喝著等生意的平民,甚至出了渡口等待夜船歸來迎接家人的百姓,每個人都是心思百結的忙碌在自己的世界裏。
老家丁忽然覺得自己很孤單,世界這麼大,卻沒有一個地方,沒有一個人,是屬於他的,他今後,可該又怎麼辦?
周東南叼著草根悠閑的先是看了會子熱鬧,隨後笑眯眯的將草根一吐,招手喊來了渡口的負責人,依舊是那麼一塊金子丟了出去,財大氣粗的感覺讓他自己很是爽快。
渡口的負責人連忙將眼笑成了一朵花般的模樣,擠的碎碎的點頭哈腰的看著周東南奢華富貴的跟暴發戶一般的裝束討好道:“爺,有吩咐?”
周東南將額頭一點,指著依然在徘徊著的老家丁道:“看著點,別讓那老頭出了渡口,這塊金子就是你們的打點費,這三天裏,給爺不疼不癢的耗著他,別叫人受了什麼傷害,也別叫人太好過了。”
負責人忙恰媚道:“爺吩咐的,我們定當辦好,卻不知。。。怎麼掌握那個度?”
負責人鬧不明白那老頭跟眼前這個暴發戶到底有什麼仇怨,所以才這麼拐著彎的問了一句給周東南。
周東南哼道:“那是我家離家出走的老爺子,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鬧著別扭不肯回家去,所以才叫你們給他點適當的苦頭吃,好叫他乖乖的知道家裏的好。”
負責人恍然大悟般的點頭哈腰道:“那是肯定,那是肯定。”
周東南囑咐道:“你真的懂了?”
“真的!”負責人信心滿滿的應了聲。
周東南輕哼出聲,老頭,叫你猖狂,這次不給你點教訓,哪對得起你這身硬骨頭了,他安排完了這些事,自己則不慌不忙的轉身出了渡口,直奔回王府去複命了。
庭王府之中,靈奴將自己淹入冰涼的涼水之中,隻留出鼻孔來做呼吸之用,隻有這樣徹底的麻木,才能緩解蠱毒發作時帶給她的痛苦和煎熬。
靈奴有些擔心,擔心此時,怕是靈小九抗不住這身毒了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莫錦顏什麼時候才能不慌不忙的走完她的過渡期,自己是忍到難忍時,實則忍耐不下了。她不知道,再過些日子,她該用什麼法子來讓自己好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