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某山，某地，某石，上麵用篆書刻著：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
綿綿兮其若存，用之不勤。
另山，另地，另石，上麵也刻著：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
綿綿兮其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之門到底在哪裏？！
一
白，潔白。整個房間幾乎每一寸都讓人覺得整齊、幹淨和一種令人舒服的白。潔白的四壁，潔白的地板，潔白的書桌，連書桌上的電腦都是白色的。桌旁的床當然也是白色的。
白色的床單上躺著的卻是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
與其說水輕揚是躺在床上，倒不如說他是斜倒在床邊。他的一條腿吊掛在床外，身體呈一種痛苦的扭曲狀，一隻手死死拽住床頭支架，另一隻手搭在額頭上半遮住眼睛。然而，眼睛是張著的，而且睜得很大。
因為水輕揚實在是無法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眼睛，那血腥的一幕就會立刻凸現眼前。飛車，行人，驚叫，還有那呆若木雞而又怪異的眼神。水輕揚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開始在這不大的房間裏來回踱起了步子。這血腥的噩夢已經折騰了他整整一夜。可是，真正困擾他的倒還不是噩夢裏的慘劇，而是他實在無法看清楚夢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慘案會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發生。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他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事情迫在眉睫。
——我一定要去救他！
水輕揚已經無數次反反複複地在心裏念叨著這句話。可是，事情到底會在哪裏發生？什麼時候？一想到這些他的腦袋就疼。
“你要集中注意力。”一個聲音幽幽地從門邊的角落裏傳來。水輕揚停住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他知道那是誰。“我已經盡力了。”水輕揚微微低著頭，從緊咬著的牙間蹦出這幾個字。“還不夠。”聲音又說。水輕揚默默地站著。“或者試試其他方法。”聲音說。說著簡單，能有什麼方法？水輕揚心裏想著，但沒有作聲。
靜默。再沒有任何聲音。靜得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水輕揚就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不僅聽到了心跳，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全身熱血沸騰的聲音。血液似乎越流越快、越流越快，幾乎就要破膚而出。水輕揚感到實在無法繼續控製，再不采取行動，整個身體就要炸開。他突然兩手握拳，緊緊往腰間一夾，引頸仰天長嘯。
啊——
一幕幕畫麵飛快地在眼前閃過！飛車、行人、那張臉。。。。。。聲嘶力竭般的一聲狂呼，聲音像一股決堤的巨洪淹沒了整個房間，時間都似乎在這一刻被震碎壓扁。隨著長嘯聲漸漸的衰弱，水輕揚緩緩低下高仰的頭。
他不得不低下頭，因為他要看一看電腦顯示屏是不是還在桌上，因為在他仰著頭長嘯過後，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很熟悉的顯示屏正貼在屋頂微微地顫動著。頭低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停住了，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桌子、椅子、床，一切原本在地上呆著的東西現在全都靜靜地飄浮在了空中。水輕揚不由得心裏一驚，緊繃的全身肌肉立刻鬆弛下來。嘩啦一聲，所有的東西從半空跌回了原處。
“你終於看清楚了是嗎？”聲音裏帶著一絲欣慰說。
是的，他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剛才周圍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水輕揚無法再仔細去想這些事情，現在他隻有一個念頭：
——救人！
水輕揚拔腳往門外衝去。
二
“這就是你的成績嗎？！這就是你會考的結果嗎！你平時都幹什麼去了！”這是老爸的怒罵。
啪、啪、啪。老爸的皮鞭在尋風的背上有節奏地猛抽著。隨著皮鞭一鞭一鞭地在背上擊落，跪在膝蓋下“搓板”上的三角棱也伴著節奏在往上紮。可是尋風一點也不覺得疼。任何一個人跪在這塊桃木搓板上被抽了將近十年，不論是背還是膝蓋和腿都不可能再有多少痛感了。現在尋風不僅不覺得疼，反而還有些快意。因為他知道這頓鞭子很快就要抽完了。
“你倒是說話呀！”老爸吼道，狠狠地又在尋風的背上抽了一鞭。“我，我，”尋風嘟囔著，“我要是知道不就考上大學了嘛。”“你能不知道？”老爸鞭子更猛了，“我來告訴你！這都是你單相思的結果！喜歡人家就要好好跟人家說，告訴她。不要老悶在心裏，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還要老爸教你嗎！”尋風在心裏大聲辯解道，誰單相思了？！你知道什麼呀！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敢說？
“你看看，你現在影響的不僅僅是學習，連你的前途都耽誤了！對了，那女孩兒叫什麼名字來著？”
尋風大聲說：“叫藍月！”
“你說說，你到底有什麼用！追個女孩子追不到手，會考又考不過，你到底還能幹些什麼？你到底想幹些什麼！浪費糧食！”
“我真不知還能罵你些什麼！氣死我了！夠數了嗎？”老爸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早夠數了，你還多打了二十鞭。”老媽過來一把奪過了鞭子，上前扶起尋風。
“唔，夠數就好。”
老爸也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拍了拍尋風的肩膀，說：“別怪老爸罵你狠了點，不罵舒坦了，我這鞭子出不了手。下手輕了達不到教育的目的，你明白嗎？”“嗯。”尋風鼻子裏哼了一聲，心裏憤憤不平地嘀咕著，有這樣教育的嗎？連跪帶打，外加惡毒的辱罵。這是當爸該幹的事嗎？虧你也受過高等教育。你以為罵完打完說幾句好聽的話，然後給上點“狗皮藥膏”糊弄糊弄就行了？平時犯了點小錯懲罰一下倒還講得過去，可是有時根本就是沒有理由，或是故意瞎編理由打人罵人。尋風幾乎懷疑這是不是他親生老爸！
——老爸是不是有“虐待狂”傾向？尋風有時真的會這樣想。
不過，既然老媽說他沒有，那老爸他就一定沒有。尋風最聽老媽的話，在他的印象裏麵，老媽的話永遠都是對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老媽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愛，永遠都是對的。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那些同事們說。”老爸一邊收拾著“刑具”一邊喪氣地說，“我早就誇下海口說我兒子這次會考一定沒問題，就算去不了清華、北大，怎麼說上‘中大’那是肯定的事。這下好，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放啊！”“好了，你就少說幾句。”老媽瞪一眼說，“你以為孩子心裏就好受嗎？再說，今年考不上，明年還可以再來呀。”尋風感到眼圈有些發熱。他輕輕推開老媽過來塗藥膏的手，狠狠地穿上了衣服，往門外衝去。
“你去哪兒？還沒給你塗藥呢。”老媽背後喊道。“我去學校找同學。”尋風一刻也不願意多呆。“痛，對你有好處。”背後隱隱傳來老爸每次必說的結束語。
三
水輕揚一衝出門就開始撒開腿跑起來。他還不敢跑得太快，他不想太引人注目，不想招來滿街路人驚異的眼光。水輕揚知道自己還有時間，現在出發完全趕得上。時間不緊，隻是他心裏比較急而已。一邊慢跑著，不知為什麼忽然他想到了姐姐。想起姐姐的時候，心卻一個勁地在發慌，怦怦地直跳。這可是跳得有點不正常。他看了看腕上的“視訊儀”，上麵健康指數顯示allingoodcondition（狀態良好）。
從小到大，隻有姐姐水輕輕跟他相依為命，一直以來姐姐就像母親一樣關懷照顧著他。所以，盡管水輕揚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但他卻一點也沒有缺少過“母”愛。他跟姐姐的感情遠遠超出一般的姐弟。他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會突然想起姐姐，尤其是此刻這種想起的感覺不好。這不是一種好的預兆。
正好這一路上會經過姐姐幹活的地方——蒙哥馬利購物中心。順路去姐姐的店鋪“好棒好棒電子城”看一看不礙事的。心裏想著，水輕揚的步伐已經往蒙哥馬利購物中心的方向轉去。
“輕揚，輕揚！”一個急促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水輕揚一扭頭立刻就看見了踏著“氣浪板”飛快衝過來的小葉。小葉是姐姐店裏幹活的小夥計，他現在應該在店鋪才對，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輕揚，輕揚，快快，輕輕姐出事了！”小葉一臉惶恐地說。“你說什麼？”水輕揚不等小葉從滑板上下來，一把揪住他問。
“輕輕姐正在被送往‘瑪尚好醫院’呢！我去你們家找你不在，正趕回去，幸虧碰到你。”
“到底出了什麼事？”水輕揚的心在收縮。
“是，是這樣的，本來一大早開門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
“好了，你先帶我往醫院去，路上詳細告訴我。”打斷小葉的話水輕揚跳上了“氣浪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