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讓肉肉變成逆來順受、沒有反抗精神的小孩,所以,“打人是不對的”“就算別人欺負你,你也不可以還手”這種思想,她就不灌輸給肉肉了。
肉肉被她嚴肅的眼神和口氣給嚇到了,有點委屈地玩手指頭:“可、可是,他們都是這麼說的,說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就要被殺死,肉肉不想死……”
在被關起來的漫長時間裏,他時時聽到的都是這種的教育與思想,自己也在經受著“要麼殺死對方,要麼被對方殺死”的現實,他被逼著殺死許多可怕的動物,以及跟很可怕的壞人打架,他恨那些逼迫他和折磨他的壞人。
“恨我嗎?恨的話就殺了我,或者讓我生不如死,否則,我也會這麼對你的。”壞人總是這麼說。
經曆得多了,在他的心裏,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點認同這種觀念。
夏雨琳隻是聽他的話,就知道他一定經受了很多折磨,相較身體的痛苦,他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受到的磨難才是最可怕的。
她最需要做的,並不是治愈肉肉身體上的傷,而是他心裏的傷。
她爬上床,鑽進被子裏,將肉肉摟在懷裏,吻著他的頭發:“壞人都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告訴十一好不好?”
肉肉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低頭,怯怯地道:“肉肉做了許多壞事,殺了許多動物,還弄傷了很多人……”
他覺得他變壞了,他害怕十一會不要他。
夏雨琳柔聲道:“最壞的是那些壞人,肉肉是被逼的,所以肉肉跟他們不一樣。雖然肉肉也有錯,但是,肉肉隻要改正過來,就還是好孩子。十一相信肉肉一定能改正過來的,因為啊,十一也做過許多壞事和錯事,但十一都改過來了。”
肉肉又抬頭看她:“真的?”
夏雨琳很認真:“嗯,每個人都會犯錯,隻要改過來,就是好孩子。”
肉肉眨了眨眼後,“哇——”地哭出來,將頭埋進她的胸口:“肉肉好怕……他們把肉肉關在很可怕的地方,要肉肉拿刀子殺動物……”
直到現在,他才肯正視他這麼久以來所經曆的黑暗可怕的“訓練”生涯。
被吊捆起來,隻有用“意念”移動前方的刀子割斷繩子,才能獲救……
被巨石壓住,隻有推開身上的巨石,才能獲得自由……
他要跟老鼠、蛇蟻、狗狼一起爭奪食物,否則就會一直沒有吃的……
他要經常高聲大喊“要麼殺人,要麼被殺,不想死就必須殺死別人”“強者殺人,弱者被殺,我不要當弱者”這樣的口號,喊得不夠大聲要被打……
他被逼著吃生魚喝生血……
他必須要成功地用“意誌”移動壞人指定的東西,否則就沒有飯吃……
這於他是地獄般的生涯,是他之前不曾想過的黑暗與恐懼,在他的潛意識裏,他覺得經曆過這一切的自己,也是黑暗和邪惡的。
不過,他沒有概念的地方是,其實,他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因為他一個沒吃過什麼苦的小孩子,加上長得胖,很容易犯困,吃飽了犯困,累了也犯困,一犯困就會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而且睡得很死,“教練”們總是要用很大的功夫將他弄醒,逼他“練功”。
但他練著練著又會睡著,有時都要死到臨頭了,他還能睡著不醒,“教練”們隻得繼續弄醒他,反反複複,他的練功其實都是斷斷續續的。
他說起這段血淚曆程,自然全是淚,但對於那些“教練”來說,這段經曆何嚐不是不堪回首?換了其他學員,早就被弄死了,但他是少有的身負兩大技能的“奇才”,他們不能讓他死,隻能一次次地忍受他的好吃懶做,他們也很憋屈啊!
就是因為他的好吃懶做和嗜睡,他被“洗腦”的程度不那麼高,否則,換了普通點的小孩,可能已經心靈扭曲了。
肉肉這一次憋了很久,邊哭邊說,哭到一半還要吃東西,吃飽了繼續說,繼續哭,斷斷續續地,竟然說了一天。
晚上,肉肉終於說完了,有氣無力地趴在夏雨琳的懷裏抽鼻子,無比的委屈。
夏雨琳也不急著說理,隻是陪著他,安慰他。
直到深夜,肉肉才昏沉沉地睡去了。
接下來的三天,夏雨琳才開始一點點地“反洗腦”,努力將“壞人”教給肉肉的觀念清除,同時告訴他:“除非遇到危險的事情,千萬不可以在別人麵前施展你的法術,要不然會有壞人再次來搶你。”
肉肉道:“不怕,肉肉用法術打敗壞人。”
夏雨琳道:“如果壞人很多,打人又很厲害,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或者累壞了,那還不是會被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