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她所知,玩藝術的人談起戀愛來,幾乎都這樣的。
尚天臉龐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暗暗佩服小姐說話如此大膽:“是、是這樣沒錯!反正打那以後,兩人就打得火熱,難舍難分。聽說那陣子,老爺天天往戲班子和戲台子跑,隻要洛花梨上台唱戲,老爺必定捧場,砸了很多錢不說,還天天給洛花梨畫畫寫詩什麼的,轟動一時啊。”
夏雨琳道:“老頭子這麼幹,老頭子他娘很生氣吧?”
這兩個人這麼高調,夏老太婆豈不是恨死了洛花梨,認為是她勾引、帶壞了自己的兒子?
尚天點頭:“是啊。是說老爺當年真的為洛花梨花了好多錢,字畫首飾什麼的不斷送出去,甚至還在京城裏買宅子,跟洛花梨住到了一塊兒,有時一連十幾天都不回來,家裏鬧得很厲害呢。而洛花梨有老爺寵著,聽說架子也變大了,在外頭常常以老爺的外室自居,經常愛唱不唱的,還動不動就跟別人爭吵……”
夏雨琳暗想,這個洛花梨雖然任性清高,卻也是個沒心機的年輕女孩兒,一旦陷入熱戀之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天真地以為這個男人可以讓她依靠一輩子,也不想想她跟夏鶴清之間的差距。
她問:“她一個唱戲的,動不動就擺架子發脾氣,一定得罪很多人,夏鶴清能保得住她?”
“怎麼保不住?”尚天一副“你不知道了吧”的樣子,“老爺子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他人脈廣,人緣好啊!您看看,莫說那些王爺官員了,就連皇上都跟他稱兄道弟的,誰敢跟他作對啊?”
夏雨琳想了想:“說得也是。”
“所以啊,洛花梨跟老爺好的那兩年,真的很風光呢,這京城再沒有男人敢對她輕薄的。”尚天道,“而她也慢慢地不再唱戲了,隻等著老爺娶她進門了。”
夏雨琳道:“老太婆一定不讓吧?”
“是的。”尚天道,“雖然家裏當年已經有了十幾位姨娘,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這些姨娘中還有青樓出身的,但老太太就是看不上洛花梨,認為戲子無情,不管老爺怎麼求,她就是不肯點頭。沒辦法,老爺子隻得讓洛花梨暫時住在外頭,而洛花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夏家,便正式離開梨園,不再唱戲,也不再拋頭露麵。”
夏雨琳盯著他:“洛花梨有沒有因為不能嫁進夏家而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
尚天很認真地想了半晌,才搖搖頭:“我聽過很多傳言,但真沒聽人說過洛花梨因為這事而鬧的。喔,對了對了——”
他猛拍大腿:“鬧是沒鬧過,但哭倒是有的!聽說老太太瞧不上她,寧可讓老爺娶青樓女子進門也不讓她進門以後,洛花梨哭得很厲害,誰都不理,每天隻是把自己關在屋裏哭不停。眾人都擔心她會自盡呢,但她幾天後就自己出來了,說她這輩子都不再唱戲了,然後就把唱戲用的胭脂膏粉、戲服衣袍、首飾道具什麼的全丟了砸了燒了,一樣不留……”
好剛烈的女子!夏雨琳在心裏暗暗道,洛花梨以自己的才貌為傲,自以為能配得上夏鶴清,沒想到卻被夏家視為垃圾,一定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決定從良,不再當“戲子”。
這樣的洛花梨,應該是真的愛極了夏鶴清的,要不然怎麼會舍得放棄這一切?
洛花梨的職業在這個時代再怎麼低賤,也還是世人追逐的一代名伶,憑著她的才貌名聲,要嫁給普通點的好人家當妻,或給皇親國戚當妾什麼的絕對不難,但她偏偏非要嫁給大她十幾歲、妻妾成群的夏鶴清,足見她對夏鶴清的愛意之堅定。
嫁進夏家受阻,她一定以為夏家不接受她是因為她的職業不好吧?她以為她放棄她的職業,當個世人眼裏的良家婦女,就能被夏家接受,就能堂堂正正地當夏鶴清的女人吧?
可惜啊,她既看錯了男人,又不懂得人情世故,完全不知道如何去討好權貴和別人,不知不覺間得罪了夏老太太都不知道,這就為她日後的悲劇埋下了禍端。
她問尚天:“你覺得夏老太太能接受夏鶴清納青樓女子進門,為何不能接受他納洛花梨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