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鬆尚隆再一次踏進城外的府邸,已經是七日之後的事了。穿著寬大的狩衣倚在廊上觀賞夕陽的花花懶懶掃了一眼神情雖然依舊有些陰鬱的青年,毫無顧忌地開口道:“啊啦,還真是稀客,怎麼?城中的事處理完了?”
“不管怎麼說次郎也算是你的二哥,雖然你與他沒有絲毫感情,但至少你也應該裝出些哀戚的姿態吧?”尚隆無奈地歎了口氣,略帶抑鬱地低聲道:“二哥此次是為了準備給祖父的冥誕之禮而被海賊所殺,與他一同中伏身亡的還有家族中的一百精英武士。因為二哥的去世以及這次的戰敗,小鬆家和村上家的平衡已被打破了。”
“比起你的那位二哥,你似乎更在乎的是那身亡的一百精英……果然對你而言國土和家族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親情什麼的犧牲了也無所謂吧?”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石磯終究還是直視著麵前的青年說出了冷漠的話語,閃動的眸光間滿是譏諷——雖然明知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和他之間的親情也遠及不上和十六夜間的深厚,但是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石磯卻還是忍不住略感心寒,冷笑著譏嘲道:“那麼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通知我收拾包裹準備嫁人麼?或許上一次的聯姻尚可算可有可無,但麵對現在這樣的情勢,也就隻有聯姻才是最好的法子了……既然現在已無須再向村上家示好,那麼對象是誰?小早川、和野還是尼子?”
青年的神情黯淡了些許,最終還是自嘲地淡淡一笑,平靜地開口道:“和野家少主的正室——這是父親的意思。”
“從村上家主的側室變成了和野家少主的正室?應該說真是了不起的進步嗎?”
對上少女譏嘲的眼波,尚隆略略擰起了眉,盡可能平心靜氣地道:“……現在我隻是在和你商量而已,畢竟這隻是父親和大哥提出的一個建議。”保衛家園和百姓是男人的責任,但姐妹和姑姨在必要的情況下將被作為聯姻的工具——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雖然他與石磯的感情很好,而且這位從小便沒有享受到任何貴族權利的庶妹如今卻要去履行聯姻的義務對她而言無疑有些不公平,但在家族的利益麵前即便是妻妾女兒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更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妹妹?雖然他能夠理解石磯的反應,卻也實在是覺得她的行為有些不妥——當下心中便隱隱有些不悅。
“我的意見根本就不重要吧?”斜睨了麵前微皺了眉頭的青年一眼,少女四仰八叉地再一次躺倒在地,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如趕蒼蠅一般地揮了揮手,“雖然聯姻刻不容緩,但至少幫我拖到一個月之後吧——這件事就麻煩你了喲。”
按照十六夜的靈魂消散速度來看,一個月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就算她始終無法真正將這位心理年齡小了自己太多的公主當作親生母親來對待,但實質上卻早已將她視作了極好的朋友甚至是姐妹,至少要讓她安穩地度過剩下的時光才好。但若是小鬆家連這一點也不願妥協的話,花花倒也不介意送他們幾件“終身難忘”的禮物——固然她由始至終都未曾想過要委身與啥米少主之類的渣男,不過若小鬆家老同意她所提出的要求的話,她卻也不介意耗費一點點靈力做個式神作為和野家的完美新娘。
“知道了,我會盡力。”尚隆稍稍沉默了一下,卻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但神色間卻滿是無奈之意。他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庶妹是任性的,又因為帶著力量出生而有些傲氣,因此幾乎沒有人能夠逼迫她做些什麼——若是平時他並不介意順著她些,但現在的情況卻實在不容許他這麼做。之所以沒有提出讓石磯幫助家族度此難關是因為他雖知道自家妹妹的實力不錯,卻從來都不覺得她有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的本事——陰陽師的實力雖然強大,卻多數表現在驅逐妖怪和怨靈的方麵,麵對人類時更是有著諸多禁忌——至少他可是從沒有聽說過任何陰陽師有在戰場上以一當千的本事。雖然他並不認為這個妹妹一個月後就會老老實實地聯姻,但如今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先將聯姻的消息傳到和野家,趁著這段時間就派人在城中找找看有沒有願意以小鬆家公主身份出嫁的忠心侍女吧。
掃了一眼仿佛陷入了沉思的青年,石磯暗地裏冷笑了一聲,將心中升起的小小失落遠遠拋到了一邊,順口問道:“今年的年號是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