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風刃即將打到柘離背上時，林四寰一咬牙，向柘離那裏撲去，可誰知剛邁了一步就被拽了回來，她拚命掙紮，可是把她拉回懷裏的栗敖就是不放手，林四寰便眼睜睜的看著柘離動也沒動，就這樣硬生生的承受了這道風刃。林四寰愣住了，直到那單薄的背影上滲出大片的血，她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往她那裏掙紮，邊掙紮邊喊：“鬆開啊！你鬆手啊！你沒看見柘離受傷了嗎，你鬆手啊！”見栗敖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她又向柘離吼：“笨蛋！你為什麼不躲啊！你為什麼不躲啊！”栗敖將她的腦袋摁在懷裏，任由林四寰將捏成拳的手無力地打砸他身上。他知道林四寰哭了，因為懷裏濕濕的一片。他將頭轉向華賀，眼中淨是責備。華賀麵無表情，半晌才從牙齒裏擠出一句話：“我再說一遍，跟我回去！”柘離沒有動，半晌，她輕輕地說：“華賀，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愛我嗎？”
華賀愣了愣，眼中有少許迷茫。他愛她……嗎？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直以來他都是看著這個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漸漸的習慣，甚至以為理所當然，所以每次她跑出去時他都會急忙去找，隻是因為覺得少了什麼東西心裏不舒服罷了，但是，這是不是因為他愛她，他並不清楚。所以聽到柘離這麼問，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柘離半晌等不到答複，無視背上撕裂般的痛，繼續說：“你看，華賀，我一直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一直在等你給我答複，可是你從來沒有對我表明你的態度。我便告訴自己，你對我是有感情的。可是自欺其人有什麼好處呢？受傷的還是我。我知道我可以嫁給你時，整整高興了好幾天。我很想為你做些什麼，可我始終沒有表姐出色，我不會務家，不很賢惠，不會下廚，不會女紅。你那時閉關修行，我就想為你做點吃的，結果燒了你的灶台。想為你縫衣服，卻紮破了自己的手。我就是這麼笨，總是做不好。我知道你的所有，你最愛吃小綠做的桂花杏仁糕，最愛喝南山鯉魚精釀的桃蜜酒，最好的兄弟是栗敖，最喜歡梨花……可我卻不知道你最愛的是不是我。打碎花瓶是劃破了手，你卻隻可惜花瓶卻不知道關心我。我自知理虧，什麼都沒說。我一直都對你笑，可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在哭嗎？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你知道我最喜歡的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受傷時，生病時，你總是不在我身邊，哪怕你府上一個小奴婢不舒服，你都會噓寒問暖一下，可我呢？每次我睜開眼時都看不到你，後來我都不敢睜眼，但總是用我自己都覺蹩腳的理由說服自己，然後希望睜開眼能看到你。可是我一次次都在失望。我總算明白，我原來這麼傻。你看，我根本就不敢確定你的心意，可我還是這麼傻忽忽的跟著你。我總是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傷口不想讓你發現，但是你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後來我才明白你就沒有在乎過。現在你每次找到我，看著你的表情我都覺得滿足，隻有這個表情說明你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一點我的。所以就算是在苛刻的懲罰，我都會忍受，可以不去在乎別人的笑話與嘲諷，我害怕時心裏卻是高興的。你這次去東海，我每天都在數，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心裏總是提心吊膽，怕你被別人搶走了我卻沒有能力再搶回來。我數了十五天，你的婢子們都在笑我無聊，可是隻有我自己心裏明白我在幹什麼。我很害怕，你知道麼，我很怕黑，而你的結界沒有光。我就這麼咬著牙，等著，怕你回來我卻不知道。我總是再做無謂的事情是不是？所以沒有人喜歡我。我想，華賀，我還是搬回去吧，婚約解除也行，我還是一個人好了。”華賀有些恍惚，原來她已經不是當時那個隻會纏著自己撒嬌的小女孩了，還是，她一開始就不是這樣，隻是為了討好他，才成天笑靨如花的？他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倩影，腦海中閃現過她的巧笑倩兮。他是知道的，她每天打扮得很漂亮，隻是想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生病時，他總是不知所措，就在她身邊坐著，察覺到她要醒來時悄悄離去，看她燒了灶台，怕她再燒傷自己便不允許她再進廚房。隻是他真不知道，她原來怕黑，或者說，他對她的族類一點都不了解。他在她逃跑時總是很憤怒，可還是忍不住去找，心中有的是擔心，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他不太清楚。他知道她愛他的，可他一直沒有仔細去對待自己的心意。他依舊麵無表情，心中卻是歉疚和心疼，原來她是這麼希望的……
林四寰的肩膀停止抖動，栗敖知道她已經被震驚了，他也有些心疼的看了看那個嬌小的身影，轉頭眼中滿是責怪的看向華賀，心中暗罵：這個大笨蛋！
柘離說完靜靜地等著。她咬著牙忍受著背上的疼痛，一動不敢動。她其實很想轉過身看看華賀現在是什麼表情，然後再瀟灑地從他身邊走過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可惜了，傷得太重，她根本動不了啊……眼前越來越模糊，她感覺自己好像鬆開了牙，疼痛立馬漫上四肢，她閉上眼，淚水全部堵在眼裏，漲得難受，可她不想睜開，因為她不想再哭了。在她倒下的時候，腦中一片恍惚。她悄悄對自己說：再見，我這無疾而終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