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拐進地下停車場。
宮泯把車停在他專屬的停車位上,久久沒有下車。
他回想起剛剛看到的,她耳垂後的那顆獨有的痣,陷入記憶的長河。
他常常以為,記憶是最容易模糊的東西,在時間的流逝裏,隨著生活的一日日枯燥的翻轉,慢慢地淡去,而刻骨的,隻有那麼幾個回眸,牢不可破地粘在了記憶裏。而那一夜,就是他這段疼痛的回憶裏,唯一一個最刻骨銘心的美好。
八年前,那一晚,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他白色的校服上衣滿是血,她拉著他,從一間廢廠房裏飛奔而出,後麵幾個人拖著棍緊追。她拉著他狂奔,繞著一條又一條小巷子,最後跑進了一條黒巷子裏,緊緊擁抱,躲在角落,他屏著呼吸,她在瑟瑟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群人錯過小巷,漸漸跑遠。不知道過了多久,確定那群人似乎不會回來,他和她,互相扶著走出小巷口。
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看著她,扯著撕裂的嘴角,怒瞪她,“為什麼跟蹤我!”
沒有感謝,隻有寒著臉的質問。
“我……”她瑟瑟發抖,眼裏噙淚,帶著後怕的畏懼,“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無意聽到他們說要在這邊等你,我剛想去通知你不要來,你就出現了……”
“為什麼幫我擋下那一棒?”他的語氣開始緩和,臉卻依然冰冷。
“你知道的,我那麼喜歡你,你要是死在這,我抽屜裏的那些信以後送給誰?”
“我死不了……我是貓,我有九條命!”他冷笑,狠狠地吐掉嘴裏的血。
她緊張看向他,擦掉他嘴角的血,“疼嗎?你流了好多血,我們上醫院好不好?”
“不需要……”他冷冷推開她,他有他的顧慮。
“那去我家,我好幫你上藥!”她拉著他的手,指著不遠處的那棟小層樓,突然興奮地說,“你看,那是我家,我爸媽剛好今天晚上不在家!”
他甩開她的手,踉蹌地向前走。她莫名失落,以為他要走,著急問,“你要上哪去?”
他頭也不回,嗆聲回道,“不是說上你家嗎?還不快跟上來!”
她眼睛發亮,高興地小跑跟上,興奮地像拿到糖的小孩。
在她家的小閣樓,他脫光了上衣,隻剩長褲。她紅著臉,拿著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掉他身上的血跡,然後小心翼翼地給他身上所有的傷口上著藥。
他看著她漲紅的臉,亂了思緒。他伸過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的臉。深邃的眼睛,幽魅地看著她,“伊寧兒,你真的有那麼喜歡我嗎?”
她害羞地輕點頭,而他突然笑了,嘴角還有一絲血,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暮光之城》裏的吸血王子,那樣邪魅,她好像入了魔,癡癡地看著他。
他突然欺身靠近,單手壓過她的後腦勺,線條微薄的嘴唇覆上她的粉唇,然後放開,悠悠開口,“今夜過後,你我一筆勾銷。”
“什麼?”
她來不及聽清,他就再度迅疾地吻上她的雙唇,靈巧地撬開她的牙關,深深吻了起來,熾熱纏綿。一開始她還有點掙紮,但漸漸地,似乎被他吻得全身發麻,暈乎乎的,傻傻地瞪著大眼睛,忘記了抵抗,漸漸地她也開始生疏地嚐試著回吻著他。
而他,在她的甜蜜中也開始淪陷……
那一夜,在她的粉紅的少女房間,充斥著血腥味,藥水味的房間,他抱著她癡癡纏綿了一夜,他越了城池,沒有克製住了18歲的男孩該有的青春衝動,偷吃了禁果。
那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女孩如此親密地接觸,那種奇妙,讓他記憶猶新。
她的羞澀與驚慌,他的生疏與衝動,定格在他18歲的那一夜。
第二天,天微微亮,他醒來,起身坐起,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他在想,他有什麼值得她喜歡?以至於她對自己那麼執著?甚至可以為他,不顧自己安危,替自己擋下背後那一棍?
他伸過手,摸向她的後腦勺,卻摸到她的後腦勺有些突起,想起她隻顧給他擦藥,卻忘了自己也受傷了。
他起身拿起藥箱,輕輕地給她擦上藥,唯恐弄醒她,那麼地小心翼翼,那一刻的自己,竟然帶著不曾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