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雖然說現在清廷正麵臨著入關以來的嚴峻局勢,但皇宮裏的氣派,依然絲毫也不減,一點也感覺不到緊張的氣氛。太監宮女來往穿梭,流動不息,其中還有不少人,是洪承疇依稀認識的,在明朝的時候,就己經在宮中伺奉了,而且玉砌雕欄乃在,朱顏亦未改變,如果不是因為衣作不同,洪承疇總有一種又回到明朝的感覺。
而現在看著這一切的時候,洪承疇的心裏忍不住會想起,如果商毅打進北京,登上大寶,那麼這紫禁城裏,是否又會變換一番樣子呢?
就在洪承疇想著的時候,己經到了翊坤宮的門前,領路的太監笑道:“洪大學士,您請進宮吧,太後正等著您呢?”
進到翊坤宮裏,隻見莊太後在幾名太監宮女的簇擁下,居中而坐,洪承疇上前兩步,跪到在地,道:“臣洪承疇,參見莊太後。”
莊太後道:“起來吧。”
洪承疇起身,垂手而立, 莊太後看了他幾眼, 歎了一口氣,道:“洪承疇,你還是想扔下現在這個爛攤孑,撤手不管嗎?”
洪承疇苦笑了一聲,道:“太後,臣本是庸駑之材,不堪大任,何況年近六旬,己老邁不堪,不能素屍高位,有負朝廷之任……”
莊太後擺了擺手, 道:“這些場麵文章就不用說,說到底還是大清快完了,因此你才想著早一點抽身,好脫離幹糸。也好啊,你們都可以一甩袖子,什麼事都不管,就把哀家和皇帝留下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說著,竟還抽泣了幾聲。
洪承疇趕忙又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臣萬死也不敢,萬死也不敢。”
莊太後擦了擦眼淚,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你就連上四道請求致仕的上疏,再說這些樣子話又有什麼用,也罷,你們都走吧,他日中華軍打進北京城了,就讓我們娘倆去萊市口挨這一刀。”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原來赴南京談赴的四名清廷官員己經回到了北京,向福臨轉告了南京方麵的態度,清廷必須退出長城以北。雖然這時朝廷上下還在討論,是否接受南京方麵的條件,但南京方麵咄咄逼人的氣勢,己經十分清楚了。
在這種情況下,有不少清廷的官員心裏都清楚,南京方麵根本就不想和清廷講和,雖然現在南京方麵的注意力轉向到了南方,但一但平定了南方之後,矛頭馬上就會又對準北方。因此清廷的前途己經十分渺茫了,許多漢臣都不願陪著清廷這條大船一起沉沒,都有抽身離開的想法,於是紛紛上書,請求辭職。年老的要求致仕,年輕的要求丁憂,不老不小的隻好裝病。
其實在中原大戰結束之後,洪承疇就有甩手不幹的想法,也上了一道疏, 以戰敗的罪名,請求辭官,但因為在支持福臨親政期間,站對了隊,加上福臨也清楚,老洪還是有本事的人,現在這個爛攤子,還需要他的作用因此下旨挽留,而洪承疇也不敢硬要辭官,另外也對南北議和抱有一些幻想,隻好暫時收回了辭呈。
但議和使團回到北京之後,洪承疇也知道,幻想徹底破滅,正好這時漢臣紛紛請求辭職,因此洪承疇也混在裏麵,連上了三份請辭的上疏。而別的官員要求辭職,福臨也到算了,但洪承疇是現在清廷不可缺少的官員,在這個時候可不能讓他走了,因此莊太後也親自出馬,招洪承疇進宮,勸阻他辭職。
而莊太後這一哭,讓洪承疇聽了,也不禁一陣心酸,忽然心生愧意,自己是不是做得太絕情了,現在這個局麵這麼艱難,自己再抽身一撤,也確實讓皇帝和太後怎麼辦?想到這裏,洪承疇也不禁偷偷抬頭,看了莊太後一眼,見莊太後柳眉緊蹙,雙眼含淚,確實是我見猶憐。
雖然這時莊太後已是年過四十的人,但看上去依然如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少婦,美豔之色,風韻神彩,絲毫也不減當年,而且這時一付悲悲淒淒的樣子,又憑添了幾分嬌弱的動人風情。令洪承疇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自己在鬆山兵敗被擒,關押在牢獄之中隻求速死的時候,忽然一位絕色佳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雖然是在監牢之中,燈光如豆,但依然掩飾不住莊太後高雅的氣質,動人的風情,光彩耀目,令人不敢直視,仿佛將昏暗的監牢都照得明亮起來,但偏偏又對洪承疇百般溫存,輕言軟語,關懷倍致,並且親手喂他喝了一碗參湯,令洪承疇如墜夢中,但隻恨不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瞬間,一直到莊太後離開後很久,洪承疇都分不清楚這是夢幻還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