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露端倪(上)(1 / 2)

千裏之外的寧府此刻卻是另一番景象,二爺寧青元的內院主屋裏門窗緊閉,大夫人李氏正端坐在正堂上怒目圓睜對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大發雷霆。

“養你們到底有什麼用!這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還有臉回來,真真就是生來田舍奴,到底是賤奴!”李氏哐哐哐地拍著桌子,矮桌的四角被她排震得左搖右晃,桌上的茶杯也被晃得叮當作響,茶水四濺,“別忘了,你們這群雞犬是靠著誰在這寧府裏過活的,家爺交代的事兒若是順利便罷,倘若出個紕漏可都是牽筋動骨的大事,就你們幾個頂上性命也不夠你們賠的!平日裏一個個耀武揚威的我當是給府裏正風,沒計較,這會子交代辦的事兒怎麼都做成個瘸腿,莫不是收了別人的好處!哈?!說啊!”

“大,大,大娘息,息怒……”再看跪在廳前的人,埋首躬身匍匐在地,怯怯生生地求著饒,恨不得鑽到地下才能躲得過主子的震怒一般。

“說!人都滾回來還能有什麼消息?”李氏已然已經顧不得自己身份儀態,“唬”的一聲身體前傾一把揪住那人的前襟,生拉硬扯到自己麵前,瞪著他吼道。

“不,不,不曾。哦,不不不,有有有。”

“舌頭撇清了給我仔細說!”李氏鬆開那人的衣襟,坐回矮桌旁,厲聲喝道。

“那日,在驛館的時候,聽見掌櫃的同夥計議論寧小娘子,哦不,是那病癆的孽種身邊的野丫頭似乎不甚尋常。”年輕的丫頭趕忙喘了口氣,悄悄地遮掩著被李氏扯開,露出半邊****的領口,繼續說,“據說那小孩兒體帶異香,色目卷發,膚白如雪……”

“還有呢!”

“是是是,那小孩兒是入了寧遠言家戶籍的,‘公驗’上告的是苑娘家的表親喪家投奔來的。”

“……嗯,留意偏院裏那個外姓野鬼,這兩日楚老頭總往偏遠跑,想是老頭子又有什麼合計了。滾下去好生盯著,再辦不好,仔細你的皮。”

看著麵前的丫頭躬身稱是,唯諾告退,李氏心裏開始尋思方才聽到的這些話,倒是個意外的消息。

前日裏見苑娘帶著兩個孩子來,本以為是給寧寒買的使役和長隨,或者是食肆的“作人”,不曾想這麼個丫頭看不出什麼貨色居然還是被苑娘申告入了戶的。現下說,寧遠言家裏出了兩個孩子,還都被寧昰恭叫到屋裏說話,也不知這苑娘使了些什麼手段,從哪裏攏了這樣的孩子來,平日裏看著娘們倒也恭順,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內裏還是個不安分的野心奴,口口聲聲說什麼守著夫君的家業,呸,心裏就早就存了回府分家財的心思。看來父兄說的有理,若是把不住寧昰恭的主意,就必得掌控著寧家的大權才行,否則,倘若這朝堂上長孫氏、尉遲氏他們幾位肱骨重臣同太子、王爺那邊出了什麼變故,自是沒人能顧得了她這一家老小的死活,誰人也不可靠,自保才是勝招。

打定主意,李氏端起桌上的茶杯正想要喝,見著茶水已經撒了半盞,“騰”的一聲把茶杯往桌上一撇,對著門外高聲喊道:“靈環,死哪兒去了?這會兒子功夫了,連個茶都不會沏了麼?”

靈環慌忙從門外進來,掏了身上帶著的錦帕去擦矮桌上的茶漬,她身後跟著的小丫頭低著頭匆忙收了茶盞杯碟,往屋內的鬥櫃送去,靈環收了帕子,心裏邊陪著千萬個小心,生怕一個不仔細再把大娘的火氣惹燥起來自己跟著倒黴。進屋的小丫頭利索抽了些許薑片、楠木、柚木片放在濾筒裏,沏上滾水泡了泡,衝洗兩遍,再重新衝泡了一壺連同骨瓷釉彩的茶盞給李氏端了上來。

“可有什麼消息?”李氏胡坐在錦緞的棉墊上,端著茶盞細細的嗅了嗅,語氣平緩的問著話。

“正要給大娘來報呢,方才收到的。”靈環一邊將一封厚重的書信交於李氏一邊給小丫頭使眼色離開內室,李氏接過書信,瞥了眼信封,眼神一轉看向靈環,靈環見狀也識趣地退身出門,合上屋門,立在外麵候著。

李氏趕忙打開書信,重頭至尾反複審讀了數遍,越看心頭越是沉得厲害。書信是她在長安為官的兄長親筆書寫,大意是要她無論如何都要想法子力勸寧昰恭不要再同侯相一氣,冥頑不靈地支持那恃寵而驕的高明太子了。現在朝堂之上對太子的負麵消息越來越多,甚至連長孫無忌也對太子高明近來所作所為頗有微詞,縱使陛下再如何慣著這個長子,任由他如此行事下去也定是要出亂子的。尤其是前幾日陛下盛怒斬殺了太常樂人稱心,這樣一來使得父子二人已經出現隔閡的關係更加緊張。不料太子不知悔改竟還偷偷私引突厥群豎(突厥混子)入宮作樂,惹得孔穎達、於誌寧屢次上書,甚至還驚動了遂安夫人。而武德殿裏魏王的《括地誌》完冊在即,陛下對其更是越發重視,對比間隙放任自流的太子,魏王展現出來的上進心似乎表明了他才是無量大舟。況且,魏王已有意拉攏寧昰恭入僚,此乃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是平步青雲還是傾覆不再,全在這一念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