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雲以為這是個平常的周六,她要早起,洗漱、化妝,給伍德做飯,伺候他出門,然後收拾屋子,要是還有時間,就看看閑書,聽聽音樂,如果不累呢,打電話約欣茹或者林楚逛街,換季了,她和伍德的一些過了時的舊衣該淘汰更新了。
她還不是全職家庭主婦,但心態上差不多是了,報社裏的工作不累,一周一塊版,科班畢業的她駕輕就熟,用不著花太多的心思,反正幹多幹少幹好幹壞,在這種國家單位都沒太大區別,做個版麵主編,權利不大不小,剛剛好,偶爾靈光一閃,頭兒表揚幾句,心裏也能高興上半天。工作,她就打算這麼幹了,不給自己壓力。可家呢,她就不這麼看了,投入的多,感情就深,在意的東西也多,哪兒不可心,她都得調整擺弄,不達滿意不罷休。老公伍德是她的軸心,她得隨著他轉,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她覺得很幸福。女人嘛,有個好老公,營造一個溫馨的家更有成就感,更塌實。單雲在單位是個淡泊的人,不屑於為蠅頭小利勾心鬥角、拚命爭取,討好一大堆人比照顧好丈夫和家庭累多了,風險也大多了。看看那些所謂的成功女性,哪個不是表麵風光,實際寂寞呀。
伍德今天要去石家莊,她告訴自己要比他早醒,給他準備早餐,替他備好衣褲。
單雲把**頭表拿過來看了看,還早,五點鍾不到,連續一個星期了,她都是這個時間醒,會不會是到了歲數,生物鍾改變了?可轉念一想,自己才三十四歲,跟“老了”的距離遠著呢。
單雲安靜地躺著,努力回憶著剛才做的一個夢,可是夢境模模糊糊,無論如何也清晰不起來,她索性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想就這樣等到六點鍾準時叫醒伍德。沒有睡眠,也沒有心事,黑暗中的時間是難捱的,剛過了十分鍾,就忍不住了,她悄沒聲息地起了**,扭亮地燈,幽暗、暈黃的光束將她的身影在地板上拉得長長的。
她披了睡衣,蹋了拖鞋,掂起腳尖,回頭看了一眼伍德,見伍德一動不動,鼾聲均勻,就高抬腳輕落步地進了洗手間。
單雲掩上門,開了燈,在鏡前攏了攏頭發,抿了抿嘴唇,又貼近鏡麵,細看自己的雀斑是不是變淺了,皺紋有沒有增多,覺得一切都還好,並無大礙,才從鏡前走開,轉身打開洗衣機,昨晚臨睡前放進去的衣物已經洗好,她將衣服一件件抻平、掛好、上架,一絲不苟。在熹微的晨曦中,她忙碌的身影,顯得十分賢良,讓人不由得想起中國婦女那種“日出而做”的美德來。
晾完衣服,單雲開始洗漱。她從不吝惜在洗漱上花費時間,平時不管工作多忙,寧可早起半個小時,也要從從容容打理自己這張臉。先用溫水把臉浸濕了,再把洗麵奶點到臉上,然後用蘸了水的麵撲由裏至外仔仔細細地擦拭,待洗麵奶浸透到每個部位後,再用清水衝淨,她也不急於用毛巾擦,而是對著鏡子用雙手輕輕地拍打著雙頰,直到臉上的水珠兒滲到皮膚裏麵去,臉頰微紅滋潤起來。然後塗眼霜、眼角精華素,再敷上柔膚水、乳液、防曬霜,見到鏡中的自己麵色滋潤,雀斑變淺,才覺滿意。
她來北京十五六年了,可北京的風沙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依然保持著江南女子細皮嫩肉的本色。女人年過三十,先天的本錢所剩無幾,要想保持好的狀態,靠的就是內在氣質的修煉培養和這種日複一日的外功打磨。
單雲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已經五點四十了,便進了洗手間隔壁的廚房。廚房寬敞,裝修得也精致,藍白相間的地麵牆麵,淡藍色的櫥櫃,玫瑰紅色的大理石台麵,木製的刀架、案板有條不紊地擺放著,玻璃洗菜盆旁邊放著一簇開得正盛的雛菊,是明黃色的。一縷細細的陽光透過明亮的塑鋼窗鑽進來,似有似無的微小塵埃在光束中跳躍,輕撫著單雲的眼角發梢,弄得她暖暖的、癢癢的,無比的愜意。單雲很享受這樣的情境,視做飯為樂趣。她溫了牛奶、烤了麵包、煮了雞蛋、切了火腿、拌了沙拉,一切準備停當,剛好六點整,陽光已經淋淋灑灑地溢滿了廚房。
搖醒伍德的時候,臥室裏依然籠罩在**的暈黃中,厚厚的窗簾過濾了早起的陽光,伍德睡眼惺忪地攬過單雲說:“再睡會兒,起那麼早幹嘛?”
“已經六點了,再不起就晚了。早去早回,趁這會兒路上車少。”單雲倚在**頭哄孩子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