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
要不是“同學聚會”的提醒,恍恍惚惚,我們居然脫離大學校園兩個十年。
二十年來,仿佛和我們宿舍的那幫姐妹沒怎麼分開過,雖然大家像一把棋子一樣撒在祖國的四麵八方。二十四年前,真是命運的安排(有時不得不信命),幾個性情相投的女孩分在同一屋簷下,總是整整齊齊地一溜上課坐在一起,到食堂吃飯也是齊刷刷地一字排開,這樣的“景觀”持續四年不變。直至畢業後聚會,也是一個丁一個卯地到得最齊。
畢業那些年,不像現在有手機短信、QQ之類的,可以隨時互動,那時是一筆一畫地寫在信紙上,彼此訴說著理想啊、追求啊、苦惱啊、迷茫啊等等之類有點小資的東西;後來,這些顧不過來了,還是實際點的,該談戀愛談戀愛,該嫁人的嫁人,又互相發了一番感慨;再後來,小寶寶的照片、衣物不嫌麻煩地寄過來寄過去;如今呢,又在商討對付青春期叛逆的孩兒們。有自知之明地知道人到中年,青春不再,又談談身體的保養、飲食的研究。日後,不敢說有什麼美好的憧憬吧,挺那麼回事地討論過在什麼地兒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一所養老院裏,一幫掉了牙、拄著拐棍的老太太在院子裏曬太陽……
這二十年,大家互相扶著攙著,一路跌跌撞撞走過來,從小姐妹變成老姐妹。
某年冬天,我們宿舍幾位相約美麗的海南,共租一室,不同的是,都帶來了一項成果——“小拖鬥”。大家幹著家庭婦女的活兒,一起買菜、做飯,其樂融融地吃飯;一起和“小拖鬥”們智鬥,不能眼睛總盯著電視,吃飯老喊不過來;又一起“小資”了一把,看海、遊泳、踏浪、賞夕陽、沙灘上撿貝殼……本想找一個半明半暗的咖啡吧玩點情調,可惜人生地不熟,不敢到處亂竄,但是這個願望在另一次桂林聚會時得以實現。也真巧了,在“煙雨蒙蒙”的桂林,居然碰上了一位大學的男同學正好到此旅遊,後來嘛,大家欣喜之餘,男同學掏腰包請我們幾位喝了一頓美美的燭光咖啡。
幾次聚會,姐妹們的諄諄教誨,卸下了困擾我多年的觀念的重負,逐漸把自己的心靈解放出來。我們是理想主義的一群,這年代談這些真是有點傻,並且不可救藥的是,還死不悔改。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宏偉的理想,沒有“為共產主義獻身”那麼崇高,隻不過就是過一種自己想過的生活,力爭在“鍋碗瓢盆”中還能聽到點動人的樂章,不至於腦瓜子發木就行。
成都那次,好像是十五年聚會吧。本宿舍到的人數高居榜首,參加集體活動嘛,我們向來是“乖娃娃”。大家一起遊玩了青城山、峨眉山、九寨溝……記得峨眉山上,那些猴子們還真是了不得,人們都排著隊等著跟它們合影留念。
四川的一個小山腳下,吹過來一陣涼爽的風,遠處不知什麼蟲叫來叫去,星星有那麼亮閃閃的幾顆,在這樣一個頗有點詩情畫意的夜晚,一位“集美貌與智慧一身”的女同學講起她的青春往事,聽得我們都一愣一愣的,很動人的故事,以至於某位跟我們結下深厚階級友誼的男同學,經常把這事當成他回憶“成都聚會”的首選口頭材料。如果硬要套的話,又是一個理想與現實的話題。哪些理想值得我們去永遠追求,哪些理想是需要放棄的,這個功課實在是不好做。
北京這一次,二十年大聚,七十多位同學列席。雖然二十多年來,很多同學從未謀麵,但是當我們重新踏進曾經上課的教室,大家掏心掏肺的發言,眼睛裏打轉的和掉下來的淚珠,才發現我們的心路曆程是何其相似。“我們以為自己是單槍匹馬,其實是在不同的舞台上演出相同的節目。”(摘自本宿舍老鴨的e-mail)。也難怪,誰讓我們是從這間教室走出去的,誰讓我們是從同一個校園走出去的呢。
當年紅極一時的“詩人群”,是我們485響當當的驕傲,現在他們是全國有名的作家、詩人。慚愧得很,本人這次才分清誰和誰是一派的,誰和誰的風格相似又不相似,並且還榮幸地得到了其中幾位親自簽名的詩集。另外還獲得了幾位知名教授同學的著作、光碟。一大堆豐厚的“精神食糧”,以至於讓我舉重不能若輕,隻好給它們打包從郵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