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歸墟樓的公子和落夕樓的主人都是那位嗎?”雨軒小築內,黑昀正色道。
易安擺弄這那上好的青瓷杯,淡笑道:“或許還不止這些。”
“那麼你待如何?”
“當然是繼續呆在這莊內,做我的貴客羅。這裏供吃供喝,美女如雲。師兄,你不會寂寞的。”話音到了最後,已然帶了一抹戲謔。
黑昀嘴角抽了抽,決定這次定不讓這個人再將話題扯了出去。於是,麵無表情的繼續道:“那麼,他的病是否能治?”
嘖嘖,木頭黑冰學聰明了,竟然知道忍了嗬。那麼……“當然能治!”
“那你當日為何……”
“我那日並沒有騙他啊。這治病當然要看大夫心情,並且,他這並雖然能治,卻也等於不能。別說那藥引難尋,即使尋到了,誰又願意呢?”
原來是拿人做藥引,這又何異於一命換一命呢?隻是,這人如此漫不經心的語氣,全然沒有醫者父母心的自覺。當真不敢苟同。
然,還是要問“既然治不了,何不明說離開,易兒,你在等什麼?”
“師兄,這人間花花世界,美不勝收,我這不是還沒賞夠嘛。”
這次卻沒有理會話中故意露出的不恭,難得的正顏道:“易兒,那件事你還是想弄清楚是不是?即使說不在乎,可還是放不下。”
雪顏默然。良久的垂下螓首,再抬頭再無往日的不羈,易安帶著笑說:“我一直都還記得她的手。教我放紙鳶的手,抱過我的手,伴我入睡的手,以及……拋棄我的手。我隻是不明白罷了。”
看著笑顏讓人心疼的淒苦,到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咽了下去。伸手攬過此刻這個異常脆弱的人,以兄長的姿勢抱著她,低語道:“既然你要查,我便陪著你。隻是,不要苦了自己。”
遠處,桃樹下那個白狐如仙的人,看著前方那對渾然不覺的人,眼中一片閃爍。
翌日,易安起了個大早,伸展筋骨向主閣翎芷閣步去。雖然自己比不了懸壺濟世的那些人來得偉大高尚,但是好歹也是個盡職的醫者。畢竟……人家大魚大肉,好茶好飯伺候著嘛。
大門微敞著,從那空隙中正見那麵如冠玉的人正穿白狐披風,斜臥在軟塌之上。一雙墨玉雙眸半闔,一臉恭敬的李管這垂眉低聲彙報一些瑣事。那個人……也是很辛苦的罷。
朗聲入內道:“哎呦,老管啊,你這一天到晚碎碎念的叨叨個什麼啊,是不是個人世界過得寂寞難耐啊?”
李管立馬苦著那張滄桑老臉,當真哭笑不得。站在翎睿身後的舞央早已忍不住笑出聲來。翎睿見是她來,也睜開雙眸,臉上帶了少許的微笑。他回頭輕聲道:“都下去吧!”
待這一方空間隻剩他們二人時,翎睿仍是斜臥軟榻,戲謔道:“怎麼,難道在下當真病入膏肓,連取脈都可省了?”
“殿下隻管放心,今日殿下吐息勻穩,臉色雖說蒼白卻是有幾分光彩,這毒……控製得很好。”
翎睿倒也沒有什麼反應,卻是忽而起身欺近道:“住得可還習慣?”
淡淡的藥草迎麵而來,不習慣這人的太過靠近,易安向後錯身一步,才笑道:“殿下的待客之道自然是好得沒話說。”這話卻是真心,每日裏花樣繁多的菜肴,甜點小吃更是日日翻新。這麼多日竟然還沒有重複過一次。不知道那人請了多少廚子。更別提每日裏的新鮮水果,隻是每次的量都控製得十分得當。既不會讓她膩味,又不會傷身。
聽出她話中的真意,翎睿笑意更深,一雙墨玉雙眸更添溫柔,輕聲道:“下次如果想要再泡溫泉,就直接從正道去。整日裏上竄下跳的,叫人不安心。”
易安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淺笑神色越發溫潤的人,心裏忽的有了股異樣的感覺。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僅僅因為自己可以救活他?還是……還是,他對每一個人都近乎寵溺的疼愛呢?不知為何,想到這一層易安忽而覺得煩操得很。於是,再次退後一步,拱手,正色道:“殿下的好意,易安心領了。隻是易安還有事在身,既然殿下氣色頗佳,易安也就不再叨擾。”說完也不管那人如何反應,徑直離開。
翎睿望著白衣麗影離去的方向,喃喃道:“易安,留下來可好。就算隻是為了我的病。”
那抹背影驀然停頓,終究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