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深如海,雪未深,梅已綻。
“掩屏山,玉爐寒,誰見兩眉愁聚倚闌幹。”淺唱低吟,似歎息,似自語,韶錦容微微一怔,回味著剛剛的詩句,唇角揚起一抹落寞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容兒,你說這梅能開多久呢?”仿佛聲音就在耳畔,蕭文卿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了身後,咫尺的距離,因為靠的太近而顯曖昧。
他什麼時候來的?站在身後多久了?韶錦容一時有些慌亂,想要退開,可腿竟然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這個男人與生俱來的慵懶華貴氣息下暗藏著的危險味道,讓人有著一種逼仄壓抑而又無法控製的恐慌,她到現在也無法適應。
蕭文卿輕撫梅枝上細碎的雪粒,看著花枝,微微有些失神。年紀不過二十七八便成為當朝顯赫親王的得力謀臣,心底也似乎有著些許繾綣的意味。錦衣貂裘,襯托著光澤如玉英氣逼人的側臉,甚是好看。
韶錦容定了定神,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冷笑道:“侯門深如海,便縱是這一樹梅花,隻是可惜開錯了地方。”蕭文卿觸摸花瓣的指尖微微一頓。
“便如驚豔秦淮如你,在這府裏一呆四年……”
韶錦容斜瞥了一眼身後的男子,略帶笑意的唇角夾雜著淡淡苦澀,斷然打斷蕭文卿“不知大人今日來有何貴幹,莫不是賞梅踏雪走錯了地方?”
錦衣男子對她的這番冷嘲熱諷麵色不變,似是不甚在意,卻隻聽“哢嚓”一聲花枝折斷的聲音。
韶錦容心中莫名一痛,痛楚從心底湧出,布遍全身,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你可是怨恨於我?”蕭文卿手裏的花枝微微抖動了一下,便有雪粒落下。
韶錦容眯起眼睛冷冷的看著他,眸中升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張了張口,卻終究沒說出話,怎麼能不怨恨呢?囚禁了她四年的人,將她四年的相思生生埋葬的人,怎麼能不恨呢?
韶錦容唇角嘲諷的笑意正濃,看著眼前人,認真道:“不恨,怎麼敢恨呢,晉王身邊的大紅人,當今權傾天下,運籌帷幄的謀臣,蕭文卿大人”。話中的諷刺之意再明顯不過。
她揚起笑臉,風淡雲輕的吐出這句話,無關痛癢的語氣背後暗流湧動,迎上蕭文卿的目光,倔強而又執拗,毫不掩飾的恨意,讓他心中莫名一顫。
蕭文卿俊逸的臉龐一點點陰沉下去,第一次相見是在秦淮河畔,那時的他還潛身在南唐審時度勢,想在這亂世中謀得一席之地,施展抱負,必然要尋得有膽識,腹有韜略之主。
便是在那時遇到她,傾城一舞,回眸一笑,魅惑眾生。他饒有興趣的盯著她,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便是從這裏來的吧,在這南唐疆土上,李家的天下,她確可以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