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太醫院四五個太醫前後匆忙離去,一隻隻淺青色油紙傘隨風搖曳,寬大的青色朝服拖過青石板地麵,皓青的靴子踩在淺淺的積水裏,激起一地細細的水花。
池裏的殘荷禁受不住一夜的折騰,終於在這場雨中頹然零散,殘枝斷葉漫開,攪亂了最後一池清水。
陵安王府一個場院內,有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進內室,額頭上的鬢發已經被雨打濕,顧不得扒開貼濕在額間的劉海,氣喘籲籲的說道:“王爺,太……太醫來了。”
焦急踱步在屋內的南璞玥和周喬一聽,麵色頓時得到一絲舒緩。
輕輕緩出一口氣,周喬看向躺在搖籃中的嬰兒,隻見那小小的臉頰,掌心大的一塊,下巴圓圓的,難受的張著一張小嘴兒,看起來十分可憐,心疼之下,不禁又深深皺起眉來。
而南璞佑祺不過兩個多月,昨日風雨交加,四更天便哭了起來,奶媽被哭聲驚醒,連忙將他抱起,卻不想剛觸到他包裹著的錦褥,竟意外發燙,大驚之下,手背覆上他的額頭,嚇得一下縮回了手,於是趕緊叫人去喊王爺和王妃。
南璞玥聽到孩子發燒後,顧不得穿戴好衣服,下榻後順手拿了件長袍就趕了過來,諸葛逸見他如此擔憂,便自行前去喚來了太醫。
此時太醫正緊張的為孩子看病,南璞玥的嘴唇緊緊抿起,目光緊張的注視著那個繈褓之中的嬰兒,生怕他有個閃失。
這不是他親生的,可是,自這孩子出生之日起,他就已經把他視為了自己的骨肉,尤其是當他第一眼看到那麼小的孩子時,那肉嘟嘟的身子,那尚未睜開的小眼,溫軟的小口中吐著小小的泡沫,惹得他愛憐不已,展顏一笑之間,南璞玥的眉眼間都是溫柔的,不得不說,他喜愛這個孩子。
很快,太醫診斷出病情,轉過身,眉間有些微擰,麵色有些凝重。
“如何?”南璞玥緊張問道。
歎了口氣,太醫恭敬回道:“尺膚熱甚,脈盛躁者,世子乃是病溫也。”
說白了就是高燒。
所有人麵色一緊,已然猜曉,南璞玥與周喬屏息凝神的等待下文。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道:“不過,世子太小,此時也不好下定結論,微臣隻能對症下藥,能否挨過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生命危險,周喬一聽,鼻子一酸,眼淚瞬時就掉了下來,跪在地上抱住孩子哭得像個淚人兒。
在場的每一位看的無不心酸,母子連心,怎能不痛。
南璞玥心下自責不已,對她二人的疏忽,他是負有一定責任的,顧不得其它,起步上前將她攬入懷裏,伸手安撫般拍著她後背,輕聲寬慰她道:“沒事的,祺兒一定會沒事的。”
點點頭,不知是出於半年來的委屈還是對孩子的擔心,周喬抱緊他越哭越傷心,不時傳來一聲聲哽咽。
開過藥方,丫鬟們忙著去煎藥,太醫院的太醫們也已經離去,讓人安心的話說了千百遍,可是空氣裏似乎仍舊凝聚著緊張的氣息,讓人心裏不由得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