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因為從小就處在擔驚受怕精神高度緊張的環境裏,睡眠質量尤其不好,每次從驚嚇中醒過來,都是沈淮拍著他的背安慰她撫慰他受驚的心緒,久而久之,沈尚隻有在沈淮懷裏才能入眠。隻記得在他十二歲之時,因為沈淮出了任務,而目標也是極難對付,沈淮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終於在一個月後見到了帶傷歸來的沈淮,便不管不顧的糾纏著剛出完任務回來的沈淮睡了一覺之後,開始覺得沈淮在疏遠他的。
沈尚一開始隻以為是自己睡相不好驚擾了受了重傷的沈淮才惹得他厭煩,,第二天起床也確實看到沈淮剛換的繃帶鮮血淋漓,是傷口崩開了。
沈淮並沒有怪他,沈尚心裏更加難受。
雖然不舍,年幼的小沈尚還是忍痛暫時離開沈淮睡覺,然而等他的淮淮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小沈尚便發現,他的淮淮不肯理他了。
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出任務的時間也是盡量錯開。往往沈尚懷著激動的心情滿心以為他的淮淮定會在樓內等他時,沈深總會告訴沈尚,沈淮出任務了。
與此同時,沈淮也悄悄地搬離沈尚去了偏僻的角落。
小沈尚有些難過,也更加堅定了他要變強他要向沈淮證明自己的決心。
而等半年之後,沈尚好不容易提前完成任務並且誰也沒告訴的回來將正要出門的沈淮堵住時,他發現那個總是對著他笑得淮淮已經變了。
他頭上戴著帽子,身披黑袍,縱使是最炎熱的夏日,也總講將自己的麵容掩蓋起來,他的語氣也從溫柔寵溺變為了冷淡漠然漫不經心,他的出手更加的狠辣無情,他的身手也更加的鬼魅,仿佛已與這黑暗融為了一體。
這對一個殺手的標準來說,是好事,沈淮在這一方麵很合格,甚至還超額完成了。而對幼年沈尚來說,卻是最大的不幸,他所堅持的離開了他,他竟一點阻攔的辦法都沒有。
“沒有什麼為什麼,隻是我感到厭倦了。”沈淮淡淡道,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將沈尚的一切努力一切堅持都否定,這樣看來,的確有些可笑。
不是我不喜歡你,隻是我對你厭煩了啊。
小沈尚有些懵,他之前滿心以為沈淮是因為他不夠出色他是拖油瓶才會嫌棄他不理他的,於是他跟著沈樓努力練習克服內心的恐懼去殺人去劫舍去完成一個個對他來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等到他足夠優秀了等到主子都誇讚他了,他終於可以跟那個一直照顧他的人自豪的說一句我跟上你的腳步了我不會拉你的後腿了,那人卻來了一句我嫌棄你了。
那一瞬間,小沈尚甚至覺得世界都荒蕪了,褪去他心頭一直堅持的幻想,事實竟是這般的蒼白無力,這般的血淋淋,這般的不忍直視。
那一刻,小沈尚仿佛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他隻是倔強地轉過身,什麼都沒有說,拚命忍住眼中的淚水不讓它留下來免得在這人麵前丟臉,然後勉力控製自己的腳步與往常一般別無二致的走開了。
而後二人便處於冷戰時期,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形同陌路,不外如是。
從最為親密最為熟稔到相見不相識的轉變,沈尚用了五年。
沈深沈樓等人看到了雖覺得心疼,但也沒有去多加幹涉,他二人的事還是他二人去解決,旁人多插一腳隻會好心做壞事。隻願他們能早點想通,莫叫旁人擔心才是。
沈尚的悟性極高,離開沈淮之後也肯吃苦,每次沈淮出任務了,他總是不服氣的要上前去搶上一搶,以此來挑起沈淮的注意力。
沈淮並沒有搭理沈尚的挑釁,隻是默默的讓沈深將簡單的任務安排給沈尚,難的險的,有他和沈樓,便足夠了。
沈淮慢慢將自己埋在陰影裏,在黑暗中,貪婪的窺視者沈尚的一切。在沈尚不知道的時候安排好他該做的一切不讓他察覺不叫他受累,默默地看著他的成長變化,看他從一個隻知哭鼻子的孩童成長為能獨擋一麵的人物。
而沈尚也按照沈淮安排好的路走下去,從那個有些靦腆的男孩兒,便成了風流浪子,撩妹好手。
沈淮和沈尚嚴格意義來說是在攬月樓內見到的,在此之前。他二人互不相識,在第一輪刪減人員的時候,沈淮在殺掉一個與他爭奪食物的人之後,正準備享用得之不易的勝利果實充饑,便敏感的感覺到了暗處的那一束視線。
那種視線意味著什麼沈淮自然是懂的,當他餓著沒東西吃的時候,也是躲在暗處這樣看著他人手裏的食物的。
沈淮當時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奇異的沒有像往常一般動作狠厲的解決任何別的會來搶奪食物的人,而是饒有興致的撥開茂密的小樹叢,看到了那個躲在樹叢中的,滿臉渴望與驚恐的男孩子。
看到那雙小鹿般的眼睛之時,沈淮先是吃驚,而後是興趣盎然,眼底裏藏著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濃濃的占有欲。
小孩兒受了驚,正躲在草叢裏瑟瑟發抖,若是看到別人這般表現,沈淮定是要嗤笑一句膽小鬼的,可是對著這小孩兒,他竟奇異的討厭不起來,隻覺得又好笑又好氣,躲哪裏不好,非要跑到這荊棘遍布的地方來?
他伸出手,第一次如此溫柔的將小孩兒從樹叢中扯出來,小孩兒一開始還有些怕他,在他動手的時候後退幾步瑟縮著,沈淮隻得以十二萬分的小心將人拉出,看到他手臂上被樹枝劃出來的新舊傷口時,眉頭不由得狠狠地皺起。
因著小孩兒的手臂白嫩的很,那幾道傷口便更加觸目驚心。沈淮替他抹去傷口的髒汙,傷口有血漬滲出,在小孩兒瘦得沒幾兩肉的細胳膊上尤為可怖。沈淮低頭慢慢靠近,輕輕地吹了口,許是弄疼了他,小孩兒立馬瑟縮了下,眉頭皺起,連沒什麼血色的唇都狠狠咬住,小鼻子微微聳動著,眼底裏全是戒備,卻是不敢抽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