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能將它關起來,這位祖宗的喙十分的堅硬,若是沒有換上堅硬的鎖,常常是以它啄壞鎖跑出來找人算賬為終。若是換上它啄不破的,看著它原本正常健康的喙變得鮮血淋漓,又都會覺得心疼。你關著它的時候,它還知道絕食抗議,直到你把它放出來才肯罷休。
然而此刻,最疼它的沈老爺子,對待它的態度並不如往常一般親切了。他原本是很和善的麵容,整日又愛笑,叫你以為他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好似不會生氣一般。然而他此刻繃緊了,便無端的給人一種心裏發慌的感覺。
沈老爺子撫摸著鸚哥兒被養的光潔順滑的皮毛,朝著底下半跪著的一個灰衣男人,約莫四十左右淡淡道:“你說阿楠,是被它推下池子的,表少爺隻是當時正好在場,並不是他幹的?”
沈老爺子此刻甚至帶上了笑容,然而灰衣男人並不覺得舒適。沈老爺子年輕時也是個人物,長居高位,身上的氣勢自然是非同一般的,縱使他現在老了,精明的眼神卻從未變過。他發起火來,也有點所謂天子的“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的意味。常人是受不住的,這自然也包括下跪的黑衣男子。
他很聰明的將自己的下跪姿勢從半跪轉換到全跪,沈老爺子骨子裏是強勢的,眼裏進不得沙,最看不得別人在他眼皮底下耍小聰明。
雙膝跪地,男子惶恐道:“事實確實是如此,小人不敢有半絲欺瞞!小人先前被派出去視察茶莊了,未曾及時將消息稟報給老爺子。”
“當時小公子在河邊看著水裏的魚發呆,表少爺在自己一個人在撲蝴蝶,那鸚哥兒將小公子推到池子裏的時候,表少爺正好也在旁邊,這您也知道,表少爺的心智也有些不大健全,所以仆人看到的時候,他也是就這麼發著呆。”
沈老爺子問道:“是麼?”似是信了他的話一般,沈老爺子手起杯落,便有一條黑影閃過,扼住鸚哥兒的脖子,將它帶了下去。
鸚哥兒發出淒厲的叫聲,中年男人似是心有不忍似的,轉了轉頭,沈老爺子見他這般表現,隻道:“隻希望你說的是實話,莫要對我欺瞞。”
男人恭敬道:“是是是,小人不敢,不敢有所欺騙。”
“退下吧。”
男人躬身,快步的走開了。
見男人逃命似的跑出了院子,沈老爺子長眉一舒,竟是哈哈的笑了出聲。“嘿嘿嘿你快看他那慫樣,不會是要尿褲子了吧!哈哈哈!笑死老頭子我咯!”
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一條黑影來,正是先前那個將鸚哥兒帶下去的人。他道:“老爺子不擔心楠哥兒麼?”
“沈楠那小子啊,有啥可擔心的,那個叫沈堯的小子不是將他照顧的好好的麼?人家小兩口的事,我這糟老頭子一個有啥可擔心的。”
黑影並不答話,他好似就是這麼問一句般,又靜靜的立在了沈老爺子身旁。
沈老爺子自顧自說道:“老頭子我早就想宰了那隻臭鳥了,奶.奶.的,這麼多年來也不知吃掉了我多少梅子酒啊!你說它就一隻鳥,好好的吃蟲子不就好了麼,偏偏要吃肉要喝酒,過的日子竟比老頭子我過的還要舒心,真是不能忍啊,早點宰了也好。反正啊,這楠小子啊也差不多該恢複了,要把他叫回來陪陪老頭子我哦。”
“這說到楠小子了,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去了哪兒了?”
“此刻正在南州城,滄水郡。”
“南州啊,倒是個好地方,閑時去耍耍也挺好,那楠小子可是恢複了?”
“已然變為十五歲少年的樣子。”
“......才十五啊......”沈老爺子似是有些失望,繼而道:“唉,十五就十五吧,派人跟沈堯那小子說一聲,就說我這糟老頭子想見這被拐跑的孫子咯,把他帶回來陪我些許時日就是了,他要是不同意,那你就告訴他楠小子這樣一夜成人是有後遺症的,隻有回來才能治好。不然呐,嘿嘿嘿......”
“是。”男子頗為頭疼的看著這位玩心大氣的老爺子,為還未曾歸家的沈楠少爺點了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