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是人間很常見的事情,比水都寡淡,完全沒什麼驚訝的必要。
但在諸神之中,背叛卻是很難以想象的大罪,就如韜光的前世——辰光,無論他多麼向往覆神的自然之道,也不會背叛瀾泗,而即便是心中向往,也足以讓一向風淡雲輕的瀾泗震怒。
隻不過,血玉的背叛有些特殊,因為他所尊重的仍舊是覆神,而他背叛的,不過是圓子這個生命存在罷了。
夜很冷,圓子很想家。
米色的戰袍被風撕扯著,她手中的光劍也漸漸淡了顏色,直至消失。
說不難過是假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信徒否認。
東君別了北君,回到句芒大殿,遠遠地看見一摸熟悉的身影,孑然一身站在句芒大殿前。她孤孤單單,背對著他,被濃重的悲傷所環繞。
“圓子,誰欺負你了?”東君心中酸疼,他可憐的女兒,怎麼會突然變得哀傷起來,是不是元博又做了什麼壞事,欺負圓子了。他走上前,將圓子摟到懷裏,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回家就好,爹爹讓後山的大狼給你烤雞吃。”
此時此時,她不是覆神,她隻是圓子,是他曆經千辛萬苦孕育得到的女兒。
生命,一旦有了感情,就無法控製,什麼身份地位通通都是虛幻的假象,他們不再僅僅是力量的代表,而是擁有自我、掌握力量的生命個體。
圓子鼻頭紅紅的,她本來不想哭的,但是埋首在東君懷裏,她心裏酸酸澀澀,突然又有點想哭了。
“爹,我來看看你,看看大家。”
“嗬嗬,想家了啊,不過其他人得明天了,夜深了還是先休息的好。”東君寵溺地哄著,圓子點點頭,乖乖地不再說什麼,她現在隻需要享受父愛,其餘的都是浮雲。
句芒大殿不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又值深夜,大家都休息了,四下很安靜。寢殿內,東君坐著,笑看圓子啃烤雞,隻消看著圓子好好地,他心裏就很滿足。
這輩子除了月神,他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圓子了,雖然明知她是覆神,卻仍舊擔心,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東君搖搖頭,在心裏嘲笑著自己杞人憂天,圓子已經不是那個到處闖禍的小娃娃了,他怕什麼呢。
圓子吃完了,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肚子,神色也比之前輕鬆了許多,她擦了擦手,閑閑地說起了家常事情,“爹,月神還好麼,你們什麼時候公布喜事。”
“常曦不喜歡熱鬧,大家心裏知道就行了,我們不強求一個儀式,這世上的事情,又豈是一個儀式能約束的?”比起從前,東君也看淡了許多,他已經活了太久,若不是有諸神之戰,打斷記憶再生一世,他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動力支撐下去。
東君給圓子倒了蜜茶,又給自己添了一杯清水,突然間感慨滿滿,覺得時光好生可怕,長久的時間裏,輪回何嚐不是一種救贖?若少了輪回,恐怕因為枯燥而死的人會更多吧。
初代神之中,許多人的直接死因就是太無聊,無聊到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