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覆息便又想到了元博神識統一,那個愛他的父親早已被稀釋掉了,他很生氣,看著元博也越發惡意:“哈,想的真好,若是我的父親在,他定不會如此冷酷。”
“啊?!冷酷?!”
麵對覆息的“控訴”,元博也目瞪口呆了,他的語氣很溫和,明明和以往沒有區別呀,怎麼孩子卻說“我的父親”,這話說得,好像他不是親爹一樣!
“覆息,你叫我什麼?”元博有些難以置信。
“嗬。”覆息冷笑一聲,懶得回答。
父子兩個破天荒的都火大了,圓子見他們兩個頭上著火,也是好氣又好笑,“你們父子兩個還真是一樣的脾性,倔強又愚蠢。”
“我蠢?”
“我蠢?”
父子兩個異口同聲,話音一落,連雪狐糖糕都掩唇笑了,覆息氣悶,見糖糕笑得一顫一顫的,便伸手掐了她一把,故作惡人凶道:“不許笑,再笑看我怎麼罰你。”
元博火本來不大,隻是有點難過娃不認他,此刻見覆息這樣子,火氣便消了下去。孩子像他,壞脾氣也是一模一樣的,歸根結底,好像還是自己的錯多一些呢。
於是,元博也不生氣了,他坐正身子,開始認真和覆息“交涉”,試圖將道理講清楚。
“你是天神,世界需要你,而我和你母親是大相神,混沌需要我們,所以,你住在這裏,我們住在混沌,若是思念,隨時可以來探望,這不好嗎?”
“不好。”覆息虎著臉,斷然否定。
“為何不好?”元博越發奇怪,這孩子到底怎麼了。
“我跟娘分離已久,住在一起不對嗎?”
“這,可是你已經長大了啊,還纏著娘,像什麼話!”
“哦,那你也足夠老了,總要老婆做陪著什麼。”
“……”
元博無言以對,覆息冷哼一聲,似乎是為自己階段性的勝利而得意,圓子在旁邊一直沉默,她打量著糖糕,見她生得媚態十足,腰肢柔軟,眼角眉梢風情動人,雖然心裏談不上多大的喜歡,但也不是很討厭。
她從前並未將雪狐帶入世界,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雪狐生存能力差,它們生得妖媚,一般人禁不起誘惑,會瘋狂追求,甚至會褻玩。但是,雪狐生性憨傻單純,一生隻有一個伴侶,失去的伴侶的狐狸會死,比白狐還要嬌氣許多。
而事實證明,白狐已然在世界絕種,雪狐肯定也不適合這裏。
她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卻很擔心雪狐的生存狀態。
“糖糕,你過來。”
父子兩個正吵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圓子突然發話,她神色嚴肅,不像是開玩笑,覆息被嚇了一跳,急忙閉嘴,也不顧上吵架,隻將雪狐的手攥得緊緊的,生怕圓子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娘,是我強了糖糕,不是她——”
見覆息不肯放手,圓子便起身在雪狐眉間點下一顆嫣紅的胭脂記,她拍了拍雪狐的耳朵,惋惜道:“你為何要來這複雜世界呢,混沌至元至純,才是最好的歸宿,不過既然來了,我會庇佑你的。”
說罷,圓子又想起一件事,她伸手憑空拈來一張名帖,放在了雪狐手裏,“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叫落雪,落入世界的雪花,好好體會這世間百態吧。”
落雪笑著磕頭拜謝,她眼中的懵懂是真的,歡喜也是真的,單單純純的,不知話外有話為何物。圓子側頭看向元博,他袖中的手剛剛掐算完,大凶夭折之兆——所謂夭折,就是存續時間太短,轉瞬即逝。
凶險之象從哪兒來,圓子不知道,元博也不知道,他們兩個難得默契地沉默了。
隻有超越大相的存在,才可能讓他們算不透,這個存在應該是混沌,可是,混沌有自己的規律,不會管道具體哪個人的頭上。
覆息還在生元博的氣,倒是沒注意到父母眼中的遲疑,他帶著沒有吵個痛快的遺憾暫時離開了,被迫去履行他作為天神的職責,幫助恢複世界生機。
“圓子,你說,那份支配混沌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你還是我,抑或者,是我們兩個扭曲的結合體呢?”
元博站在雲端,看向了天柱山,曾經潔白的山體,竟然帶了血氣,黑霧從混沌而下,正在緩緩地侵蝕著天地支柱。
從踏入世界的那一刻,他們就察覺了,覆息的絕望背後有絕對黑暗在悸動。
而除了覆神,誰還會有至純的黑暗和絕望呢?
圓子和他,肯定有一個人沒約束好自己,讓失去理性的神識和覆神本性中的絕對黑暗結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