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王主任總算趕了過來。
莫東旭向蘇流暖介紹：“暖暖，這就是王主任，媽媽的主治醫生。”
蘇流暖見是位微胖的中年男人，和藹可親的樣子，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嘴角掛著讓人安心的笑容。她連忙上去和王主任握了握手，笑著點頭恭敬的叫道：“王主任您好。”
那位王主任笑嗬嗬地說：“別這麼客氣，叫我老王就行了。”
蘇流暖還是叫他“王主任”，寒暄兩句之後已經忍不住輕聲問道：“王主任我媽媽的病情怎麼樣？她什麼時候可以接受手術？”
莫東旭也在一旁緊盯著王主任，看得出來，他的緊張程度並不亞於蘇流暖。
王主任隻當是他們小夫妻感情好，所以連緊張都是心有靈犀，他認真考慮了一下才說：“你母親腦瘤的位置不好，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也長得有點大。我們正在確定手術方案，盡快給你們答複吧。”
莫東旭皺眉問：“很棘手？”
王主任微笑著，讓他們寬心，“麻煩是有一點，但是更棘手的手術我也做過，這個成功率應該還是比較高的。”
“有多高？”
“這……”王主任沉吟著，一時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隻是看到莫東旭雙眉緊皺的樣子，岔開話來說，“東旭，你對嶽母可真是沒話說啊！”
醫生們見多了疑難絕症，所以病人家屬萬分緊張的時候，醫生還能幽默地開個玩笑。
蘇流暖聽見王主任這麼一說，也偏頭向莫東旭看去。他仿佛是不好意思了，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掩飾著說：“暖暖的媽媽就是我媽媽，我當然會擔心。”
蘇流暖本來緊緊糾著的心，在此時聽見莫東旭這樣說，心頭也不由一暖，暗自伸手把他的大手握了一握。莫東旭有力地回握住，仿佛要傳遞給她力量似的。
王主任見他們感情這樣好，也隻微微一笑，又說起蘇媽媽的病情：“病人現在營養有點跟不上，最近也不適合手術，先住院調養幾天吧。”
之前蘇媽媽一個人在鄉下，過得都是什麼日子，蘇流暖和莫東旭想想都覺得心疼。現在醫生這樣一說，蘇流暖的心裏更加的難受，然後還是莫東旭問：“有什麼注意事項麼？”
王主任扶了扶眼睛，考慮著說：“也沒什麼大的注意事項，就是保持心態平和一點，然後營養攝入豐富點。病人有比較嚴重的貧血和營養不良，多吃點補養的東西。也就這些了，醫院裏的飲食都很注意，不該吃的不會給她吃的。你們如果自己帶來吃的，先叫醫生護士看一看，確認沒問題了再給她，保險一點。”
他說得詳細，小夫妻兩個也在心裏一一記下。王主任來c市除了蘇媽媽這個手術，還有醫學講座和研討會，時間寶貴，說了這些也就離開了。
莫東旭牽著蘇流暖的手，從他的辦公室裏出來。
住院部的走廊雖然時常有人來來往往，但仍舊很安靜。病房裏走出來的，有治愈中的病人，也有打飯打水忙忙碌碌的家屬。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凝重，讓置身其中的人也感覺到這裏的氣氛萬分緊張。
蘇流暖走著走著，忍不住歎息了一聲。莫東旭握著她的手加了兩分力氣，沉實有力地攥了一下，讓她霎時覺得心安了。
她抬起頭，莫東旭也正望著她，低聲說：“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媽媽會沒事的。”
這醫院有年頭了，樓層高度略低，莫東旭身材又高大挺拔，站在這裏，感覺頭就快頂到天花板，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安全感。
蘇流暖點了點頭，小聲說：“我也相信媽媽會沒事的。”
莫東旭對她微笑了一下，可她總覺得，這次莫東旭對她的安慰和以往不同。他自己好像也很緊張，那些安慰的話，更多的是在對他自己說。
這樣想著，目光裏就帶了一點疑惑。莫東旭看似粗枝大葉，實則最細心，馬上問：“怎麼了？那樣看著我？”
蘇流暖自己也說不清楚，於是瞥開眼搖頭說：“我就想這樣看著你，沒有別的原因。”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蘇媽媽的病房門口。
他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蘇媽媽正沉沉地睡著。她這幾天頭疼總是發作，就是腦瘤壓迫神經的原因。好在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腦瘤是良性的，她最多受罪一些，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當時莫東旭仔細問過，為什麼可以確定腦瘤是良性。醫生告訴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畢竟這個要等手術完了，做了切片化驗才能確定。但是病人的腦瘤存在了這麼多年，仍然沒有生命危險，一般可以確定不是惡性。”
莫東旭這才稍微放下心。
蘇媽媽睡得十分安詳，床頭的病曆卡上寫著她的名字：蘇麗珍。莫東旭看著那個名字有點出神，因為隻有他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