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裏的痛疼,越積越是多。
他總是輕輕地拍著我的手,如照顧小孩兒一樣照顧著。
他低喃:“天愛,如此大的代價,不該來的,不該來的。”
我抓緊他的手:“告訴我,莫離。”
“不僅傷了你,孩子也………。”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不必要說得太清楚,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可是我昏迷的時候,我在大哭著,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啊,為什麼不等等,為什麼我不再堅強一點。
一個生命,值與不值,如何去衡量了。
如果在宮裏,這孩子也還能留著嗎?或是為了孩子,我繼續那般半瞎著,直到身體承受不了。
亂啊,痛啊,火燒一般的痛。
被關著不知外麵是什麼時候,不知是什麼樣的光景。
刻意不想醒來,但是我逃避不開一切。
莫離還在照顧著我,他不會總是叫喚我醒來,灼痛到無法忍受的時候,他總是輕輕地給我吹著。
他會給我念詩,他說他會編小蛐蛐了,他說以後教我做油燜大是,以後讓我自已做。
值與不值,莫離,不要再問我,越是問,我越是會痛。
我是不忍你死,可是我也舍不下孩子。
那是什麼光景啊,我們都枯瘦得像是柴木一樣。
隻能看到薄薄的陽光從那用鐵條嵌著的縫隙裏灑落在地上,不知過去一天,一月,還是二月。
他將我抱在椅子上,放在那陽光下。
我看到我薄膩而白得慘人的皮膚,在陽光下,那紫色的血管,是如此的駭人。
“天愛。”他蹲在我的身邊:“還痛麼?”
我搖搖頭:“不痛了。”
我伸手想要抓住陽光的溫暖,一抓,是一片孤寂。
它依然打在我的手背上,那麼那麼的空空如也。
他沒有找到我,多久的時間已經不想去記了。
上官香華這樣關著我們,沒有一下就殺了我們,或許我們還有點利用的價值。
她是心狠的人,絕對絕對不會有寬容二字的。
我偏頭看著莫離,那張臉依然暖得讓我心疼,可是他眼裏的沉重,卻不會比我少。
我一定讓他擔心了不少,可是莫離你怎麼不放鬆點自已呢,如果不是因為我在宮裏,你怎麼會讓人囚禁著。
伸手,輕輕地落在他的臉上,摸著他的臉龐。
莫離捉住我的手,朝我一笑。
如果要關一輩子,關到白發蒼蒼,莫離,你會不會害怕。
我不敢去思念什麼啊,怕是這種思念上了頭,就無法再壓下去。
門打開了,就一直開著。
或許上官香華現在願意放我們出來走走了。
莫離扶著我出去的時候,那一樹的綠意,刺痛了我的眼睛。
原來已經是開春了,頭上的傷,讓時間給帶走了那些血與痛。是回憶的痛疼,亦也是一種幸運。
不管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我還是能看到。
但是這汙垢的地方,怎麼會有綠意,我看得眼睛都痛啊。
我閉著眼,任由莫離扶著我走走。他說這樣走走對身體好,我們都瘦弱得像是風中的柳,搖搖擺擺著。
那些侍衛,還是黑衣的裝扮,蒙著臉怕是讓我給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