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縭孀的麵色變幻不定,許久她才開了口:“你雖得了皇上特許可以在宮中行走,可終究是男子,若誤闖了不該去的地方,闔宮必不安寧。這樣吧,禦花園中的菊花開得甚好,瑾公子也不必亂走,陪著本宮在亭子裏煮酒賞菊便是。”
“如此甚好。”南宮瑾笑道。
禦花園精致的涼亭內很快備上了醇香撲鼻的菊花酒,煮酒的器具一應俱全。沐縭孀和南宮瑾相對而坐,跟在身邊的所有宮人全部被沐縭孀屏退,亭中頃刻間便隻剩下了他們二人,可是兩人皆未說話,一時間亭中安靜的有些詭異。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爐上的銅壺氤氳的白氣嫋嫋升起,壺中的菊花酒經過沸水燙煮酒香很快彌漫了整個亭子。光是聞聞便引得肚中的酒蟲蠢蠢欲動了。
南宮瑾終於再也忍不住,自斟了一杯湊在鼻間深深聞了聞,小酌一口由心讚道:“好香的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瑾公子何不把話挑明了說?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沐縭孀神情清冷的看著他開口。
南宮瑾並不看她,隻是緩緩放下金盞又自斟了一杯:“凝萃受了重傷,心脈受損和後背的刀傷險些要了她的性命,不過娘娘放心,她此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隻要好好療養便能痊愈。”
沐縭孀美眸驟然一縮,聽完他後麵的話這才緩和了麵色。她疑惑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是你救了凝萃。凝萃把一切都告訴了你?”
“那個丫頭至今都在昏迷,又如何開口說話?”南宮瑾抬眼了她一眼,斜睨輕浮的俊眸中有了一絲正色:“秦茂遇刺之事今日已經傳遍整個京都,而凝萃恰恰又是昨晚出了宮,還身負重傷被瑾遇到。瑾縱使再笨也能揣測出幾分。”
原來如此,秦茂那個老狐狸根本不會武功,所以不可能是他打傷凝萃,那隻有一個原因,他養了殺手!可是以凝萃的武功,能傷她之人也絕不會是泛泛之輩,秦茂的身邊竟也有這樣的高人!
沒想到這一次的行動不但讓凝萃差點有去無回,還打草驚蛇,看來日後再想殺秦茂便不會那麼輕易了。
“好,這是第一件事,那另一件呢?你說本宮的秘密你都知曉,當真是如此嗎?”沐縭孀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清冷平靜的神色下,她隱在袖中的手卻是微微發顫。
南宮瑾手中動作微微一滯,斜睨的眼眸裏分明有一絲看不明白的光緒閃過,一瞬便沒了蹤影。他執盞輕抿了一口美酒:“皇後娘娘也應該知道,在這個世間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就在於有沒有興趣,肯不肯挖掘。”
“很不幸,瑾對娘娘的過去頗感興趣。這幾個月,瑾並不是真的去雲遊四海,而是去了娘娘的故鄉,南燕。”他抬頭對上她的眼睛,臉上的神色是平日不曾見過的認真。
秋風瑟瑟拂過,將枝幹上的枯葉吹落,映著亭中的紗幔輕舞,秋意已濃。鬢邊的發淩亂飛揚,沐縭孀的心一如此刻的景致,蕭索而寒涼。許久才聽得她微顫的聲音響起:“你……知道了什麼?……”
南宮瑾看著毫無血色的臉,眉心那用金箔作鈿的紅痣此刻卻是紅的驚心。他靜靜的看著她,許久,終是淡淡說了一句話:“沐縭孀是沐婉寧。沐婉寧便是沐縭孀。”
隻聽一聲怪異的聲因響過,沐縭孀手指上所戴的鏤空鑲寶石的金色護甲已硬生生變了形。她震驚的睜大眼睛,眼底掠過無數光緒,太多太快,叫人難以捕捉。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怎麼會這樣?
她怎地忘了,南宮瑾從來也不是普通人,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對上他的眼神,她就應該知道,一旦被這樣的人盯上,她所有的秘密都將不再是秘密!
“瑾公子是在說笑嗎?沐婉寧三個字本宮聽都沒有聽過,你居然說本宮是她?她就是本宮?真是笑話!”沐縭孀強自壓住心中翻天覆地的倉皇與驚慌,冷笑起身,盯著他的眼已暗藏殺機:“別忘了,拿本宮肆意編造謠言可是死罪!”
空氣瞬間冷凝,唯有那沸騰的精致銅爐發出輕微的喧沸聲。
許久,才見南宮瑾嘴角一挑,麵上似是漫不經心,可眼中的神色卻沉寂冷靜的叫人生寒:“瑾不怕死。”說話之際他亦緩緩起身,卻忽的低笑一聲,帶著淡淡的失望與惆悵:“但,死也應死的有價值,若就因這句話便被皇後娘娘定罪,那瑾還真是死的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