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總算是停了,頭頂上黑壓壓的鉛雲也消散了些許,日光也從灰白的雲層縫隙裏透出一絲光亮,雖然照在身上依舊冰涼異常,但總歸能看見幾分暖色了。
沐縭孀一行人為了避免惹人注意,都喬裝成商販。一路走來,雖然偶有遇到南燕的官兵盤查,倒也蒙混了過去。隻是遇到劫匪,難免難纏一些,但所幸跟隨的幾個侍衛身手都不錯,加之財可通神,總算能化險為夷。
觸目所見皆是往南邊逃去躲避戰禍的百姓,不少百姓都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有的更是活活凍死在路邊。盡管沐縭孀將所有能給的食物和衣物都施舍了出去,但麵對千千萬萬的難民,那微薄的食物和衣物卻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今時也不比往日,她自身亦是難以保全,對這些難民也隻能盡盡自己的心意。雖然雪路難行,但她們一行人日夜兼程,總算是離濰城越來越近了,越往濰城靠近,那肅殺的血味便越明顯。
“啟稟娘娘,再往前十裏就要進入戰區了,我們怕是過不去。”一個喬裝過的侍衛忽的調轉馬頭來到沐縭孀的馬車前稟報道。
沐縭孀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美眸深深。兩軍對壘,濰城亦是南燕的屯兵之處,而蕭衍手中的兵馬,現在隻有四千不足,或許更少,想必他們也不會冒險強突。若猜的沒錯,他們應該會繞過這道阻礙另走他路。
“有沒有什麼路可以繞開戰區?”許久,她才緩緩問道。
那侍衛想了一會兒,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遲疑說道:“有是有,隻要翻過前麵的迷蹤林,我們便能繞過濰城,但是這一饒便會多出三十裏路。而且那迷蹤林邪乎的很,進到林中就方向難辨,山中還有許多猛獸,隻怕我們進得去卻出不來。”
剛下了馬車的王妙嫣一聽見那侍衛的話,不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她不由變了臉。那座山如此險峻,馬車根本上不去,若要進山林,她們必須徒步爬上去!可是這冰天雪地的,隻怕還沒翻過那座山,她已經沒了半條命!
“王妃姐姐,難道我們真的要進那迷蹤林?”她由王麼麼扶著急急來到沐縭孀的眼前問道。
沐縭孀看了她一眼,繼而下了馬車看著那座高山,許久才緩緩說道:“迷蹤林是一道凶險的生門,於殿下是,於我們亦是。”
一旁的王麼麼渾然聽不懂她說的話是何意思,隻是聽她的口氣,似要真的進迷蹤林,她頓時不淡定了,不由說道:“王妃娘娘,這天寒地凍的,您和側妃娘娘身子嬌貴,哪裏能受這份苦?不如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路吧?”
“別的路?王麼麼你這般厲害,你倒是找一條‘別的路’出來給我瞧瞧啊!”凝萃冷冷瞪了王麼麼一眼,沒好氣道:“先不說沒有其他路,即便是有,也早早被官兵嚴嚴實實的守住了,哪裏會讓我們輕易過去?!添亂就罷了,還盡說些沒用的廢話!”
“你!……”王麼麼頓時被她說的麵紅耳赤,想要爭辯卻是詞窮,隻能羞怒的別過頭。
沐縭孀轉過身淡淡看了她們一眼,隻對一旁的侍衛吩咐道:“你們去把拉車的馬都解下來。”那侍衛應了一聲,帶著其他三個侍衛便去解馬。
“凝萃,王麼麼,你們去把馬車上的東西收拾一下,厚重的衣服自個兒穿上,實在穿不上的就打包讓馬托著。然後把所有的食物和水帶上就好,其他的能舍則舍。”沐縭孀又吩咐道。
眾人都開始忙活起來,蘇寧兒也幫著凝萃收拾起東西來。王麼麼雖然心中不願,但見大家都忙活開了,她隻能黑著臉去收拾。
“王妃姐姐,你確定殿下會在迷蹤林裏麵?”別人聽不懂沐縭孀的話是何意思,她王妙嫣卻是聽懂了。隻見她神色複雜的盯著沐縭孀問道。
沐縭孀淡淡掃過她:“側妃心思靈透,想來心中早有答案,又何故多此一問?”
“可是我們既然能猜得到,那南燕的官兵又豈會猜不到?”王妙嫣一臉憂色:“若殿下到時候根本沒有進迷蹤林,那我們豈不是自陷險境?”
“側妃可知這迷蹤林還有一個名字?叫死亡之林,凡是進去的人,從來沒有人活著出來過。”沐縭孀美眸幽冷的看著那座陰沉沉的高山,眼中情緒讓人看不分明:“南燕將領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這裏才沒有官兵駐守。”
“而殿下……他這一次的謀,或許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慢慢的說完,聲音那麼輕,被寒風吹散,卻字字都清晰無比的落到王妙嫣的耳裏,令她的背脊一片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