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水盡頭,齊魯遺處,水接遙天,山排巨浪,縱橫南北八百餘裏,碧水清波浩蕩無垠。
梁山七峰隱隱可可,氤氳彌漫千裏,如夢如幻;葦蕩環水無邊無際,濃綠盡染九天,如火如荼。
站在浩渺的湖泊岸邊,極目遠眺,一幅壯美河山的畫卷在腳下緩緩展現。千年煌煌華夏,億萬黎明百姓,站在世界文明之巔,創造出連綿不絕的奇跡。
當年金戈鐵馬馳騁塞外、勒石燕然,當年虎躍龍騰平滅百邦、威加海內。然而,一個雖遠必誅的時代正悄然落幕,沒入無盡黃昏與黑夜。一個源遠流長的文明在緩緩沉淪,隻留下無盡的追思與哀歎。
長袍獵獵作響,方徊帶著無限遐思,注目這即將破碎的大好河山,眼角悄然滑出一滴淚水。
“遠山如眉黛,雲水銜斜陽。漁歌歸棹晚,飛禽入葦蕩。”楊青詩興大發。
王興指著楊青罵道:“你這酸秀才,詩太臭,竟將頭領給說哭了。”
楊青正欲與他爭執,卻見方徊從袍下取出一隻肥螃蟹來,齜牙咧嘴羞怒道:“誰家的螃蟹偷襲本頭領,左右,速速拿出去斬了!”
暖兒忙跑去查看方徊腿上的咬痕。
橫行無忌的小螃蟹觸怒了方大頭領,沒有駿馬奔行萬裏飛揚的四蹄,沒有毒蛇一血封喉奇毒的溝牙,隻能張牙舞爪的在他手中作最後的掙紮。
螃蟹無助的模樣,讓方徊不由的哂笑:“瞅一瞅,它像什麼?渾身是沒用的骨殼,看似威風淩淩,其實外強中幹!”
王興樂滋滋的從他手中搶了過去,挑在刀尖上跑向火堆,拋下一句話:“俺為頭領報仇雪恨!”
宋人喜食螃蟹,如歐陽修、蘇軾,寧可不上炕陪妻妾,也要先吃它個過嘴癮。
眼見王興將螃蟹烤了個渾體通紅,蘇黎卻麵露不忍之色,似乎與螃蟹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抑或不解之緣。
方徊撫了撫貼心暖兒的頭,轉問蘇黎:“殺人與食蟹孰輕孰重?”
蘇黎白了他一眼:“殺人是替天行道,佛門中人卻是不食葷腥的。”
“奶呢?”方徊眨巴著眼睛戲言。
“你……!”蘇黎登時羞怒,甩腿踢向方徊的傷處,似乎覺得不妥,改為粉拳捶打在他胸口。
方徊挨了一拳,笑著躲開,嘴裏卻不依不饒:“若是你佛門和尚吃奶,犯了兩戒!”
蘇黎拔出短匕,方徊立即止住笑,正經道:“方才你麵露不忍之色,有何隱情?”
蘇黎心中一陣暖流湧過,麵色稍霽:“幼時無伴,常捉蟹玩耍。”
原來是個缺愛的孩子,方徊麵露無限的慈愛之色,像一個神父,雙手交叉身前安慰道:“如今有我等過命的弟兄在你左右,酥梨你且寬心罷。”
又拉著蘇黎的手腕,向前走了幾步。而蘇黎卻麵上一紅,放棄了掙紮的念頭,等著他暖心的話語。
方徊認真的看著她:“不如今日斬雞頭、燒黃紙,你我結為異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炕同上……呃,騷瑞,口誤……”
蘇黎掙開手臂,麵色發青的跑開了。
而暖兒開始了在兩人之間跑來跑去傳話安慰的使命。
暖兒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的,像隻亞馬遜森林最深處的大蝴蝶在揮舞漂亮的翅膀:“哥哥,她說你是禽獸。”
方徊驚訝起來:“不是吧,這麼快就學會我的口頭禪了。”又拉起暖兒的小手,“暖兒,哥哥俺這樣對你也好,你知道哥哥不是禽獸,以後是要娶你的,我總不能見一個娶一個罷!”
暖兒卻嬌笑道:“不,不,暖兒卻不是一個妒婦,暖兒希望哥哥一並娶了蘇姐姐,馬娘子,封娘子……還有我……”
方徊心花那個怒放,這個可以有,後世裏,能娶到一個能相敬如賓、不離不棄的女人就算圓滿了……嘴裏卻道:“怎麼好意思呢?馬娘子、封宜奴怕是以後難以見到了,酥梨嘛,倒是尚好,我決定了,你做大,她做小……哎?哎?暖兒你人呢?跑哪去了,哥哥還沒說完呢!”
梁山之險不在於山,而在於水勢。所以這讓方徊犯了難了,不過,很快張榮一行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有船隻可以載他們往梁山。
“如此大的船!”方徊驚了個呆。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雖然遠比不上航空母艦,卻也有二十米長。
原來是張榮等人月餘前劫的綱船,船上載的多為青鹽,脫手不得,隻得將船藏於蘆葦蕩深處,原卻沒被人發覺,故而張榮那隊人將其搖了過來。綱船無帆,即便其中有不少操櫓的好手,他們隻得靠前招與後櫓劃行,足足花了一天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