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84年,康熙二十三年夏:
沉重的雨點敲打著慈寧宮的窗戶,絲毫不顧及大難不死的刺客是否需要靜養,莊太後給她拉拉被子,端詳了一下說,“蘇茉爾,你看看這小東西還真是個美人坯子,怪不得皇上舍不得殺她說上好了再說。”蘇茉爾過來扶住莊太後,“格格,這裏留給奴才們伺候皇上還在前麵等著您呢!”
玄燁見莊太後出來起身將她扶坐在榻上,“皇阿奶,她還睡著?”“睡著,受了這麼重的傷,不死已經算她命大…你現在給我把來龍去脈說清楚,還有,你又為什麼不交刑部?”玄燁微微呷了口茶“當時朕正和二哥比試箭法,一個小太監端茶上來,袖子裏藏著匕首。朕本想抓個全活的,可二哥現放了箭一箭當胸,朕怕失了活口,讓侍衛去驗傷才發現是個女子,看她那麼重的傷,又怕刑部的人審訊時不知輕重。所以…”“所以皇上就憐香惜玉送到我這兒來了?”“老祖宗!”“不用多說是個俊丫頭,但臉上的棱角過於分明,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就先放我這兒,但等她傷好之後一切照規矩辦。我相信皇上的分寸。”
兩天後沉睡中的姑娘醒來,發現不遠處的玄燁迷糊地問“這是哪兒,你是誰?”玄燁背著手走過來,身後的丫鬟趕忙搬把椅子放在他身後。“你來殺朕卻不知道朕是誰?”姑娘一驚坐起“你是康熙!”玄燁臉上始終掛著笑“你還有傷,別那麼大驚小怪的,等你上好了朕還得審你呢。”“不用審,”姑娘翻身下床“我袁紅炎一人做事一人當,沒什麼可交代的,你要殺便殺,審甚麼?”“袁紅炎?紅豔豔的火名字夠亮的,但你這個小丫頭跟朕有什麼深仇大恨?難不成你是為吳三桂報仇?”“別把我和那個漢奸混為一談,你們狗咬狗,別把握攪進去!”玄燁嘴角挑了一下他料定就算吳三桂還有黨羽定然沒有這麼頭腦簡單的丫頭。那麼會是誰?袁紅炎,袁紅炎,袁…,袁崇煥!玄燁被腦子裏突然冒出的名字嚇了一跳。厲聲問道“你家還有些什麼人?”玄燁的突然翻臉把袁紅炎嚇了一跳“我,我家,我父母都死了我哪有什麼家人。你哪有那麼多問題不就是一刀嘛!”“閉嘴,來人給朕把這個刺客押到刑部去嚴加審訊。”侍衛進來綁起袁紅炎的手臂向外托,鎮靜下來的袁紅炎開始叫罵“狗皇帝,臭韃子你坐了我們漢人的江山,還殺我們漢人,你也不看看你的江山早就染成猩紅色的了…”袁紅炎被強行拉出去玄燁思索著:江山,自古都是一片血紅。“來人,給刑部傳下話去‘不準用刑,隻要讓她說出家中還有些什麼人是誰讓她行刺的…還有,有關她的任何事不準泄露出去!”“嗻”
“曹寅,你說這個袁紅炎會不會是袁崇煥的後人。”曹寅立在一旁垂手答道“皇上這個袁紅炎看上去是個很單純的人,這種人其中一種表現就是拚命地講義氣,她這樣的人不排除讓人利用的可能,因為她似乎聽風就是雨,連康熙是誰都沒弄清楚就進靶場刺殺。似乎帶著她的‘國仇家恨’有無親無故,這樣明顯沒有經曆過太多世俗的人完全有可能是形單影隻的明臣遺後。”曹寅的思路玄燁早就想過雖然是短短的接觸但他明顯地感覺到袁紅炎也就是比宮裏的格格多些處事經驗。可是,那些罵人的話又是誰教她的?明顯袁紅炎不可能一個人活到現在,在她身後一定還有些什麼人在教她做這些玄燁決定:對付這樣的人一定要用軟方法抓出幕後黑手!
玄燁坐在榻上想著他的圍剿計劃,裕親王福全在外請求見駕,玄燁一笑,對梁九功說“來得正好,快叫他進來。”裕親王聽旨入乾清宮,向皇上施君臣禮,玄燁趕忙讓座“二哥來的正好,朕正有事對你說。”“臣也正好有事請教皇上。”玄燁一愣,心想‘不知是誰惹住了福全的牛脾氣,先讓著他些。’“二哥你先說。”“皇上,臣聽說您把刺客送進刑部卻不許用刑,這樣一來這件案子如何審?刑部的臣工說,那刺客什麼也不說,皇上又下旨不許用刑,就是關她一輩子也是茅房的石頭。”玄燁身個懶腰“不打她就不知道什麼?不見得吧!咱們放了她讓她進宮做嬪妃。”福全一愣脫口道“可她是漢人!”玄燁板起臉“朕的額娘也是漢人,先編入漢旗不就行了。”被頂回去的福全滿臉通紅,“皇阿奶不會答應的。”“這就是朕的事了,等皇阿奶應允後,朕會請二哥代朕去送聘禮。跪安吧!”
莊太後長歎一口氣說道“咱們欠著袁家的。當年太祖敗在寧遠,太宗敗在寧遠。這都是他袁崇煥的並發高明,怨不得誰!若不是崇禎的疑心太重怎會中了你瑪父的離間計而受磔刑於世?一生忠烈又怎會被百姓分食其肉?你的計劃我不反對,就像你說的為袁家留下袁紅炎吧,隻要事情終結後再不讓她回家,就讓她一輩子在宮中衣食無憂。你二哥也是個直性子就先不告訴他。”
在刑部大牢的袁紅炎約有一月沒有見到康熙帝,在這一月中沒人提審也沒人用刑,更沒人和她說話。有的隻是充足的睡覺時間和一日三餐。她終於有機會冷靜地思考姑姑的話‘康熙是一個好皇帝,漢人們不能接受的隻是他的民族不同而這一點又有什麼可在乎呢?國泰民安不就好了?大明王朝對於袁紅炎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如果大明好,又怎會被李自成推翻?’“他大可以殺了我的,但是他連一個指頭都沒碰我,應該是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