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梧月疲憊地躺在床上,卻大睜著眼睛盯著床頂的紗帳,沒有半分睡意。
她忽然對自己的人生很迷惘。她從五歲開始到現在,一心想的都是要為父母報仇。那也是在那個殘酷的修羅場裏支撐她多年的目標,可是現在卻覺得那麼目標沒什麼意義。就是報了仇又怎樣?自己的爹娘能死而複生嗎?就是殺了白水月,又有什麼用?自己心裏的那麼些痛就能夠消失麼?那些午夜夢回糾纏折磨著她的噩夢會消失麼?那年的花雨不再有,那樹下溫柔繾綣依偎在一起的如玉美眷不複。那幼時記憶裏如夢幻般美好的場景早已遠去……
她不是不知道,卻從來都不敢想,她一再欺騙自己,隻為了自己有個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可以現在這個理由沒有足夠的說服力了,目標動搖了,她很害怕。
自己活這一世是為了什麼?親人?她所承認的親人都已不在了,就連那個自己唯一的希望也被今日的現實給擊的破碎不堪。她原來早就已經隻剩一個人了……
君梧月想到十七,十七是她心中唯一的淨土,可是就是因為她太過看重他,所以她絕對不能讓他再因為自己而受傷。她不能用同樣的愛去回報他,她的存在隻能讓他痛苦,所以她隻能狠心將他推開。上次見到的那名女子,應該才是十七最好的歸宿吧?她很清楚,自己是多麼冷清涼薄的人。不愛便是不愛,嘴上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都是自欺欺人,都是讓自己心裏能夠少些愧疚的借口。
林君複,那個如天上明月一樣清遠高貴的人,他對她的溫柔,他對她的深情愛戀,她不認為是他作假。是他讓她久久封閉的心門再次打開;是他讓她體會到心再次悸動的感覺;是他讓她再次體會到幸福的感覺。也許他,能讓她堅持下去的新理由?
君梧月不知道何時睡過去的,黎明時分,身體突然開始劇痛,君梧月是被疼醒的。
手腳不知為何開始痙攣,骨頭像是被刀剮般的痛楚。冷汗淋漓,全身上下都感覺冷濕黏膩,不知何時,全身上下的衣衫已經被身上的冷汗浸透,就連身下的床單都顯出水痕了。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能夠出這麼多的汗。君梧月疼得想要翻個身,卻突然驚覺自己身體僵硬的連抬根手指都做不到!
自己這是怎麼了?無邊的恐懼襲來,讓她方寸大亂。不等她細想,手腳又是一陣毫無預兆的,那種仿佛全身都筋都縮水緊繃的痛苦,讓她身體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姿勢。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神智卻變得無比清醒。君梧月緊咬牙關,半點聲音都不願發出。對於突如其來的痛苦,君梧月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身上的眠春之毒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