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1 / 3)

回家以後,大家的祝賀和恭維把理查茲夫婦一直折磨到半夜。然後才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他們臉上掛著一絲悲哀,一聲不響地坐著想心事。後來瑪麗歎了一口氣說:

“你說這能怪罪咱們嗎,愛德華——真能怪罪咱們?”她轉眼望著躺在桌子上前來聲討的三張大鈔;剛才來道賀的人們還在這兒滿懷羨慕地看、敬若神明地摸呢。愛德華沒有馬上回答;後來他歎了口氣,猶猶豫豫地說:

“咱們——咱們也是沒有辦法,瑪麗。這——呃,這是命中注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

瑪麗抬起頭來,愣愣地望著他,可是他沒有看妻子。停了一會兒,她說:

“從前我還以為被人恭喜被人誇的滋味挺好呢。可是——現在我覺得——愛德華?”

“嗯?”

“你還想在銀行裏呆著嗎?”

“不……不想了。

“想辭職?”

“明天上午吧——書麵的。”

“這樣辦也許最保險了。”

理查茲用兩隻手捧著腦袋,喃喃地說:

“從前,別人的錢像水一樣嘩嘩地流過我手上,我心裏從來不打鼓,可是——瑪麗,我太累了,太累了——”

“咱們睡吧。”

早上九點鍾,陌生人來取那隻口袋,裝在一輛馬車裏運到旅館去了。十點鍾,哈克尼斯和他私下交談了一會。陌生人索要到手五張由一家都市銀行承兌的支票——都是開給“持票人”的——四張每張一幹五百元的,一張三萬四千元的。他把一張一千五百元的放進錢包,把剩下總共三萬八千五百元全都裝進一個信封;還在信封裏夾了一張在哈克尼斯走後寫的字條。十一點鍾時,他來到理查茲家敲門。理查茲太太從百葉窗縫裏偷偷地看了看,然後去把信封接了過來,那位陌生人一言不發地走了。她回來時滿臉通紅,兩條腿磕磕絆絆,氣喘籲籲地說:

“我敢保證,我認出他來了!昨天晚上我就覺得從前可能在哪兒見過他。”

“他就是送口袋來的那個人嗎?”

“十有八九。”

“如此說來,他也就是那個化名史蒂文森的了,他用那個編造的秘密把鎮上的所有頭麵人物都毀了。現在,隻要他送來的是支票,不是現款,咱們也就毀了,原先咱們還以為已經躲過去了呢。睡了一夜,我剛剛覺得心裏踏實了一點,可是一看見那個信封我又難受起來。這信封不夠厚;裝八千五百塊錢,就算都是最大的票子,也要比這厚一點兒。”

“愛德華,你為什麼不願要支票呢?”

“史蒂文森簽字的支票!假如這八千五百塊錢是現鈔,我也認了——因為那還像是命中注定的,瑪麗——我的膽子向來就不大,我可沒有勇氣試試拿一張簽了這個招災惹事名字的支票去兌現。那準是一個陷阱。那人本想套住我;咱們好歹總算躲過去了;現在他又想了一個新花招。如果是支票的話——”

“唉,愛德華,真是糟透了!”她舉著支票,嚷了起來。

“扔到火裏去!快點兒!咱們千萬別上當。這是把咱們和那些人綁在一起,讓大家都來恥笑咱們的奸計,還有——快給我吧,你幹不了這種事情!”他抓過支票,正想緊緊攥住,一口氣送到爐火裏去;可是他畢竟是凡夫俗子,而且是幹出納這一行的,於是他停頓了一下,核實支票上的簽名。不看則已,一看,他差點兒昏了過去。

“給我透透氣,瑪麗,給我透透氣!這就像金子一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