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大川提親(1 / 2)

這是一個我聽來的故事。最開始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還小,是個流著大鼻涕和其他孩子一塊上躥下跳的淘氣包。說故事的人,是一個長得高大肥胖的老頭。這個老頭根本不愛和大人說話,卻願意和我們這些孩子來往。也不見他家誰上班,卻有一個阿姨來照顧他。我們去玩每次老頭都叫阿姨給我們一些吃的東西。要麼是餅幹,要麼是糖果,或者是一些時令的水果。他家原本是我們這些孩子們的樂園。直到有一天,那個阿姨不知道為什麼和老頭吵了架。那阿姨大喊著“你這個殺千刀不得好死的李大串子!活該你是個老絕戶”

那個阿姨走了。雖然後來又來了個更年輕的阿姨照顧他,但是從那以後家裏的大人就不許我們上那個胖老頭家裏去玩了。我家反正就一個老眼昏花的奶奶,平常也管不住我。所以漸漸的,上他家去串門的孩子就隻剩下了我一個。老頭問我他們都不來了你怎麼還來啊?我抓著餅幹含著糖果說有吃有拿,不來白不來!

老頭笑了。因為我也姓李,所以那個胖老頭管我叫“李小串子”。我問他為什麼?於是他就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李大串子,本名原本叫李大川。他家住李家村,祖上還中過武舉人。不過家道傳到他這一輩的時候已經敗落了。家裏一共就剩下幾畝薄地幾間老房。上麵還有一個哥哥,輪不上他去繼承。他自己又不願意給別家地主打長工,所以都17了還成天吊兒郎當的在村子裏遊蕩,村裏的人順口地也就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他原本對這外號極其厭惡。誰要這麼叫了,指定和人急。隻是因為後來村長家那個叫薔薇的二閨女也老這麼叫他。他感覺這外號從薔薇嘴裏叫出來聽著舒坦,所以再有人這麼叫他也就不再與人紅臉了。

李大串子雖然成天白日黑天不歸家的在外頭亂串繞,但是基本上沒有在本鄉本土的惹下什麼事端。總的來說還得感激兩個女人,一是他娘、二就是村長的的二閨女薔薇。有他娘在家裏,總不至於少了他一口吃食。而因為薔薇在村裏走動,所以李大串子最多也就掏個鳥窩爬個棗樹什麼的。

民國二十四年秋天的時候薔薇正滿15了。她大打算給她找婆家了。李大串子聽了這個消息開始歡喜的不行。趕緊的去和他娘說。他的想法原是想讓他娘上村長家裏去提親的。奈何他娘死活就是不同意。說是村長早就放出話來。縣裏開綢緞莊的王家已經來下過聘了。誰知李大串子就是不肯聽他娘的勸,非但是不肯聽他娘的勸,當晚抄起家裏做飯的菜刀就奔著村長他們家去了。

好在村長當晚不在家裏。村長的大兒子小福子與李大串子一邊大的年紀。兩人早年一塊上過兩年村裏的私塾,所以也是熟人。看見李大串子腰裏別著把菜刀就找上門來,就知道沒有什麼好事。所以趕緊的把院門給閂上。李大串子到了村長家院門口不住的叫著薔薇的名字。隻說是要娶薔薇。薔薇要不答應,今天就死在村長家門口。小福子當年也就17歲。一樣是沒有主意的年紀。聽著門外麵李大串子的叫喊的厲害了。小福子不得以進屋把他妹妹薔薇給叫了出來。

薔薇雖然在裏屋,可門口的動靜聽的是一清二楚。見她哥來找她拿主意,也不多話。“噔噔噔”幾大步走到自家院門口“嘩啦”一下拉開了院門衝著李大串子一通好罵。

“好你個李大串子,稱著俺爹不在家就上俺們家來欺負人不是。不要以為俺們是婦道人家就好欺負。俺家已經有人下過聘禮了。你個李大串子這麼來鬧有什麼能耐啊。有本事你上他王家大門口去鬧去!你上縣太爺家門口去鬧去。你李大串子要能上他們那去鬧,我薔薇就真佩服你。你稱著我爹不在,上我們姑娘家家的門口來鬧。是有本事麼?你個慫人慫到底的家夥,還是說什麼稀罕俺。不娶俺就死在俺們家門口?!你到是死啊。你不是有菜刀麼。抹脖子多痛快啊!你要怕抹脖子,我解根褲帶給你去村西口老棗樹上吊去!”說完把門一摔,頭也不回的進屋去了。

李大串子聽著這一通罵,當時臉上是一陣紅來一陣白。白完了再紅紅過了再白。登時沒有了再鬧下去了的臉麵。隻是他覺得薔薇說的道理,實在是在理。他李大川這麼上薔薇家門口鬧,再怎麼鬧也無法成事。有本事,去縣城王家找那下聘的人家,讓他們去取消聘禮實在得多。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當時天剛擦黑。從薔薇家門口一轉身,他就出了村西的川路直接往縣裏王家綢緞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