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落無聲(2 / 2)

“不是說不想再見我嗎?”他還記得那天走時,我對著他的背影破口大罵。

“奴婢不知是十阿哥,如有冒犯,還請恕罪。”那日從屋裏出來,漣姐就告訴了我剛剛在我麵前的是什麼人。

十爺聽了,眼裏是落寞和無奈。

“因為我是皇子,所以不可以再像那時那麼對我了,是不是?”十爺手中的折扇停駐在空中,眼睛不再看我。

我一驚,隨即輕笑出聲,“十爺以為呢?”

十爺的目光落在我掛滿笑意的臉上,“我以為,我錯了。”

“聰明,不愧是十爺。”我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折扇,在胸前前後搖晃著。他不想失去我這個敢大聲罵他的女子,我也不願意放棄這個能在我麵前放下身價的公子哥。

“雪兒?你們很要好嗎?”十爺不再和我玩鬧,輕聲輕意的說。

“嗯,我們在一起長大。”雖然我和雪兒八歲才相識,但是待在一起也已五年之久,一起打鬧,一起淘氣,像親姐妹一樣,沒有人可以比得過我們之間的情誼。

“是嗎?那......”十爺停頓了一下,“如果她嫁人,你會舍得嗎?”

我收斂起眼中的笑意,疑惑地打量著他。

“誰要娶?”我是真的感到一陣陣的恐懼。

“開玩笑的,別當真。”十爺笑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總覺得,今天不是什麼好日子,從雪兒的房裏出來,心情一點都沒有好轉,現在,又莫名奇妙地聽十爺開玩笑。想到雪兒,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好嗎?”我現在心煩意亂,好想去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我的聲音也壓得很低,輕的像十月的飛雪,還未落地就已融化。

十爺知道我有心事,不再多說,隻是任由我前方帶路,他在後麵緊隨。

碟苑有三個園子,西廂樓下的院子,也就是雪兒屋下的院子,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誰都不可以隨便打理。隻有我和雪兒有這樣的權利。

九歲時,雪兒在院中種下了三束牡丹,她說,長大後,她要像牡丹一樣,受人憐惜,受人敬重。我還記得她的笑臉在陽光下綻放。我便在光照充足的土地上種下了一棵楊柳,因為,我喜歡柳枝在風中自在飄動的樣子,沒有約束,沒有禁錮,我更喜歡楊花在柔和的陽光裏輕歌曼舞,我說,我也要向楊花一樣,自由自在。

昨夜一場大雨,洗刷了整片土地。牡丹的花瓣掉落了一地,沾染上泥土的褐色,葉子依舊青翠,隻是不再精神,無力的垂下臉來。陽光下飄舞的楊花,也被無情的打落。腳下的土地上,落滿了它們的殘蕊。

這算什麼,一場雨,就將它們的毅力全部銷毀。

挺過了冬天的皚皚白雪,竟抵不過春天的一場大雨。

總算理解了古人的借景抒情,望景生悲。我現在,也在這一片殘骸中,心生哀傷。

眼淚又要留下來,怎麼辦,該用什麼製止呢?

索性立在原地,不去管它,讓眼淚僅有的一點自由釋放。

好冷,春天的風也好冷......

十爺站在我的背後,看著我落寞的背影。他不再觀望,走到我的身前,將我擁入懷中。

“哭出聲來,這樣會好受些。”他的聲音也很輕。

好舒服,好溫暖,我在這樣一個擁抱裏,盡情的釋放,我的哭聲在院子裏回蕩,也許會驚醒熟睡的雪兒,可是,現在的我,再也顧不上其他,我隻知道,雪兒以後的日子裏,不會再有以往的幸福,我隻知道,現在的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十日後蕭哥哥結娶他愛,然後看著雪兒在消沉中一點點的憔悴。

“怎麼可以,上天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我在十爺的懷中質問著上天,我們彼此都沒有做錯什麼,卻要在這裏受這種苦。沒有人可以這麼對她,沒有人可以這麼對她......

十爺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脊,讓我哭的好受些。

春日的陽光,打在我的身上,沒有一絲溫暖,隻有他的擁抱能讓我在這種時候感到舒服一些。

看楊花落盡,樹影斑駁,前感哀愁,後覺淒涼。雖春日已進,仍心留憂傷。

罷了罷了,好歹,讓雪兒安心的過好最後十天的快樂。不可以哭,更不可以在她的麵前哭。

“謝謝你,十爺。”我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離開了這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