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十五年舊曆七月的一天,有位三十來歲、身著白色短褂、頭戴竹編鬥笠的男子,正坐在姚江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聚精會神地在垂釣。姚江的水,像青山一樣綠,像藍天一樣透明。一眼就能清晰可見的魚兒,在碎石間串來串去,時隱時現地遊動著。高山上的杉鬆倒映在江水裏,正好和緩緩飄來的幾朵白雲疊映在一起,就像一幅生動的畫卷,讓人陶醉,讓人向往。
突然,一個身著短褲、打著赤腳的青年,風風火火地朝岸邊跑來,他還沒有跑到那中年男子跟前,就大聲嚷道:“光哥,光哥,你真走運!”
那個被叫做光哥的男子,他不是別人,正是劉秀帝最要好的同學嚴光,字子淩。
嚴光看著蹲在身邊氣喘籲籲的青年,疑神道:“阿山,我走什麼運了我,我怎麼不知道?看把你高興的!”
被叫做阿山的青年,激動地道:“這回你該當大官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這個同宗釣友喲!”
嚴光不解地道:“你說的是什麼呀?我咋越聽越糊塗!”
阿山道:“劉秀他當皇帝了!”
嚴光疑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山道:“咱東村的林大頭不是在長安做生意嗎?今天早上剛逃回來,差點把小命都給丟了。他說劉秀六月裏就在河北鄗城縣千秋亭登基了。現在正圍攻洛陽,據傳劉秀攻克洛陽後,就定都洛陽。”
嚴光道:“我怎麼沒聽說?”
阿山道:“天還沒有亮,你就出來釣魚了,你怎麼會知道呀?”
嚴光聽了阿山的話,卻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激動,也沒有太張揚的那種興奮,反而顯得格外鎮定自若。但在他的思想深處並不平靜,他的目光凝聚在遠處藍天上的那朵白雲上。
阿山驚叫道:“你的魚咬鉤了,你在看什麼呢?”
嚴光忙起動魚竿,一條幾斤重的大魚被甩上岸來。阿山忙放下手裏的釣具,去幫嚴光抓魚。
阿山忙完了嚴光的魚,才拿出自己的魚竿,把釣線甩到江中,看著嚴光道:“光哥,劉秀不是你的好同學好朋友嗎?你到京師去找他,他一定會給你個大官當!”
嚴光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吭聲。心想:“如真那樣,還用我去找他嗎?他自會來找我的。”
阿山道:“光哥,你笑什麼?”
嚴光故意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阿山道:“你的意思,莫非他劉秀當了皇帝就把老朋友給忘了?”
嚴光突然站起身來,問非所答道:“我該回家吃飯了,從早晨蹲到現在,真的感到餓了!”說著收起釣具,提著裝魚的竹簍,就心神不寧地離開了姚江岸邊。
“子陵回來了……”嚴光家的院子裏突然有人在大聲喊道。
嚴光嚇了一跳,愣住了神。隻見院子裏擠滿了黑壓壓的人。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聚集在自己家的院子裏。
一位跛腳的老者走到嚴光麵前,激動地說道:“子陵呀,咱嚴家出人頭地的時候到了!”
嚴光心想:“原來是為文叔當了皇帝的事,好像不是專意來道賀的,倒像是為了‘出人頭地’來的。”
“叔,是你!”嚴光看了一眼跛腳的老者道。遂又向眾鄉親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就穿過沸騰的人群,匆匆走進屋去。他放下釣具和竹簍,老者已尾隨而至。院子裏的人像潮水一樣湧向他的屋門口。
叔父興奮地道:“子陵呀,你在長安讀太學時,不是和當今的皇帝是最要好的同學加朋友嗎?現在你去洛陽,他一定會封你個大官做。咱們姓嚴的也可以跟著占點光啊!”
嚴光像似什麼也沒有聽到,隻是看了看叔父,一句話也沒說。
嚴光的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說道:“子陵,你叔給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嚴光看著父親道:“聽到了,劉秀當了皇帝,是萬民之福,可喜可賀!”
嚴光的父親又道:“讓你上京師找劉秀帝去,也好討個封賞!”
嚴光低頭不語。
父親厲聲問道:“怎麼,你不想去?”
嚴光忙道:“劉秀是我的同學、朋友,他當了皇帝,我想也是我們嚴家的光榮。我們應該好好慶賀慶賀,然後再說去京師不遲。”
父親沒有再吭聲,就退出屋去。他叔也勉強地跟著走了出去。
嚴光對著院子裏的鄉親們道:“各位父老鄉親,我的朋友劉秀當了皇帝,咱們大夥都高興。但咱們不能光是擠在這兒高興,大家應該回去敲鑼打鼓,好好慶賀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