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就是胤朝最北邊地城池寧遠城了。十年前,他從這裏離開,遠赴北狄,成為一名質子。那時候的寧遠城,還沒有現在這麼堅固的城牆,因為剛剛經曆過一次戰亂,整個寧遠城充滿了破敗的氣息。
十年後,他從這裏回來,前途渺茫。自己記憶中頗有毀損和破敗的城牆如今以一種具有衝擊力的狀態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了。父皇,這就是你在這十年裏去的成果?修出這麼高大的城牆來,就能抵擋住北狄迅如疾風的騎兵?
踏進寧遠城,就意味著他從此回到那個充滿陰謀與算計的國土,意味著他比將要麵對比之質子生涯更加難挨的人生。可是他隻能選擇硬著頭皮往前走。
來迎接他的使團靜靜地站在他後麵,默然看著這位出身最尊貴的皇子,這位被送到異國為質多年的皇子。如今這位皇嫡子安然歸來,倒不知道那風雲詭譎的盛京城此後又會刮什麼風?
秦桓住了馬,默然看了一陣離開過多年的大胤國土。這是他的國家,這裏有他的父母親人。這裏也是帶給他許多傷痛的土地,他所經曆過的恥辱,也是因為這個國家而起。
正使蘇文騎馬過來:“七殿下,不繼續前行嗎?今日進了寧遠城,殿下便算是正式歸國了。”
秦桓微微一笑:“不急。”
蘇文便不多說,沉默不語。
這一刻,天籟俱靜。連不安分的馬兒,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秦桓忽然皺起眉頭。
蘇文一直關注秦桓,此時不免惴惴問道:“殿下,出了什麼事?”
秦桓朗聲一笑:“蘇正使,你有得罪過什麼人嗎?或者說,你有仇人嗎?”
蘇文不免奇異:“殿下這話何意?蘇某自問人緣尚可,仇人一說,未免誇大。”
秦桓笑意不減:“那麼,現在你就要有仇人了。或許,我會成為來找你尋仇的人誤傷的城魚呢!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蘇文有些惶恐:“殿下,沒有這麼誇張吧?”
秦桓唇角勾起:“我沒有聽錯的話,現在有一隊受過精心訓練的軍人正朝我們這裏來。你能保證,他們不是來殺我的?你就要倒黴了。”
蘇文臉色微變,他們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入胤朝國土,秦桓果真在這裏被殺了的話,恐怕不管是胤朝國內還是整個天下局勢都會生變。而他,絕沒有好結果,他的家人,更不用說。
秦桓拍馬向前走:“說這麼多也是無用。反正咱兩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要是果真是刺客,看來這裏許多人都要為我陪葬了。”
蘇文下馬作勢跪拜:“殿下,請進馬車。您萬金之軀,不可輕易涉險。進了馬車,好歹可以多一重保障。”
秦桓不理他,自顧自朝前走:“馬車就是個靶子,逃起來一點都不方便。如果我果真要命喪在此,還是讓我多看看□□國土吧,好多年沒有看過了。”
蘇文忙讓人跟上,作出戒備的狀態來。不管如何,秦桓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這裏的人都和他的命掛在一起了。要是能夠平安保得這位殿下回國,或許還有封賞可以期待;要是這位殿下在回到京城之前出了任何岔子,這裏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命。但是,這是一個可以完成的任務嗎?
蘇文想起如今國內的局勢,先皺皺眉頭。幾位皇子之間明爭暗鬥的在朝廷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大殿下寧郡王秦森以長子之尊,又領著燕雲之地的兵事,頗有一爭之力。三殿下秦權尚未封爵,卻在百官之中頗有賢名,名聲極好,四殿下五殿下追隨其後。如今擺在明麵上的爭鬥就是在大殿下和三殿下的爭鬥,已經讓人頗有不安了。那個以文名在士子中頗有名聲的二殿下秦彬,難道真如表麵上那麼與世無爭嗎?要是真的無爭,哪裏會拚命給自己積攢文人的人氣呢?如今唯一的皇嫡子秦桓的歸來,無疑是最名正言順的皇太子人選。
蘇文簡直要撓牆。皇上啊,你生出這麼多兒子來,不是存心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左右為難嘛!
可是為難歸為難,眼前的事情還得做。他迅速和副使交換了意見,加強了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