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燕舞對生活質量是非常講究的,也就為了要跟著秦偉東,才狠下心來吃這樣的苦頭。往年這時候,熊大小姐肯定正在空調房間裏擁被高臥,好好享受午休的愜意呢。
這家餐館雖然是工業北路條件比較好的,但生意也乏善可陳,冷冷清清的。畢竟這附近,住的大都是精米廠的下崗工人,溫飽尚且難以解決,能有幾個人下得起館子?
眼見一家夥湧進來十幾個衣著光鮮,挺胸凸肚的大老板,餐館老板那個高興啊,兩隻眼睛都笑得眯縫起來,一連串地點頭哈腰,恭請貴客入內,又忙不迭地將包廂裏的空調打開。
一行十幾個人,分作兩桌落座。
郭建煌已經完全平息了心中的憤懣之意,笑著恭請秦偉東和熊燕舞點菜。
秦偉東擺了擺手,說道:“郭主任,我對本地風味小吃可不熟悉,還是你點吧。工作餐,吃飽就行。”
“好好……”
郭建煌也不客氣,隨即吩咐老板,揀他們最好最貴的菜,隻管端上來。料必這小小餐館,能有什麼名貴菜肴?就把他們所有的招牌菜都弄上來,也值不了幾個錢。隻怕兩桌酒菜全部加起來,亦抵不上高檔大酒店一道菜的價格。
“這位漂亮的小姐,擦擦皮鞋吧……”
這個時候,門口忽然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不年輕了。
大家愕然望去,隻見門口站了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女子,拿著擦鞋的工具,彎著腰,在跟熊燕舞說話,眼睛裏露出渴望的神色。這位中年女子,穿著很廉價的碎花襯衣,短頭發,長相倒也周正,隻是臉上頗有風霜與愁苦之色。
熊燕舞連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錚亮的小皮鞋上,果然沾了許多灰塵。一上午都在精米廠閑置多時的車間和倉庫裏走來走去,灰塵很重。
“好啊,那就擦一下吧。”
“哎……”
中年婦女頓時很是高興,連忙拿了小馬紮,在熊燕舞麵前坐下,拿出擦鞋的家什。
“哎哎,春分姐,你怎麼跑到裏麵來擦鞋了?這不行啊。”
這邊尚未開始,餐館老板已經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提出抗議,臉色有些不悅。自是怕中年婦女惹惱客人,不免壞了他的生意。
中年婦女的手便僵在那裏,有點不知所措,滿臉通紅,又是尷尬又是慚愧。
“對不起對不起,各位老板,她不懂規矩,請你們多多原諒……哎呀,都是因為工廠倒閉了,大夥沒活幹啊……”
餐館老板忙不迭地給客人們道歉,順口解釋了一句。
熊燕舞微微一笑,說道:“沒關係,是我讓她擦鞋的。”
“哦哦,既然是老板讓她擦的,當然沒問題了。”
餐館老板又是一迭聲地說道。
熊燕舞望了望滿屋子的人,說道:“這位大姐,我們去那邊沒人的包廂擦吧。”
自然是體諒這位下崗工人,盡可能為她保留一點自尊心。熊燕舞行事高調,性格張揚,內裏卻頗富正義感和同情心,絕不是那些混賬太妹可比的。
當下熊燕舞站起身來,和中年婦女一起去了隔壁的包廂,餐館老板又緊著給她們開了空調。這批客人乃是大老板,一口氣點了他們店裏所有最高檔的菜肴,當得殷勤相待。
“大姐,你是精米廠的工人嗎?”
熊燕舞一邊讓中年婦女給她擦鞋,一邊隨口問道。
“是啊,我以前是大米車間的保管員……”
中年婦女手上麻利地動作著,回答了熊燕舞的問話。
“這麼大一個工廠,為什麼會忽然倒閉呢?”
熊燕舞依舊很隨意地問道。
“哎呀,還不是廠裏的頭頭,想把工廠賣給私人?本來挺紅火的工廠,三下兩下的,就折騰垮了。大家都下崗,就肥了他們幾個當官的……”
中年婦女便頗為憤憤不平的說道。
“是嗎,那這個工廠打算賣給誰啊?”
“當然是陳九爺了。除了陳九爺,咱們向東也沒有第二個大老板有這樣的能耐。”
“春分姐,好好擦你的鞋吧,有些事,你最好不要亂說。”
餐館老板剛好又聽到了,就在那邊大聲地提醒了一句,語氣之中,頗有驚懼之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陳九爺果然威名顯赫。
虎影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