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多裏水路,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
寇封的船隊很快便在沙羨附近遇上了巡航的江夏水師,雖然黃射想要好好答謝一番,一再懇請寇封和他一道回西陵,但那樣一來的話,少不得又要耽誤幾天的時間,寇封斟酌一番後,還是婉言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時間緊迫,眼看已經到了年底,如果不能抓緊打好基礎,等到翻年之後,曹、劉、孫三家勢力都湧入荊州,自己拿什麼跟人家比?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為了樊阿。
樊阿答應他幫忙治療傷兵,卻並沒有允諾會一直留下來,如果在江夏呆上幾天時間,對方極有可能治療完畢後就抽腿走人了,那樣豈不白忙活一場?所以最保險的辦法便是趁著樊阿現在被傷兵拖著,帶他一起前往長沙,路上再好好交流一番感情,興許還能有戲。
所以,寇封僅僅在沙羨小停了片刻,便又率領船隊繼續上路了。
這一回,在經過洞庭湖一帶時,寇封特意吩咐保持警戒,防止水賊報複,但一路上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直到船隊進入汨羅江口,也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
汨羅江,源出豫章境內的黃龍山,向西進入長沙境內後,分為兩支,南支曰汨水,北支曰羅水,二水至屈潭複合,故而得名汨羅江,想當年,楚臣屈原便是在此投江殉國,留下千古一歎。
“寇君,據某所知,這一帶臨近洞庭湖,大大小小有數十股水賊,可為何這汨羅江兩岸卻絲毫不見匪患啊?”
樊阿站在甲板上,望著江上往來穿梭的漁船,忍不住問道。
進入汨羅江後,船隊已經經過了好幾個漁村,雖然已是冬日,但這些地方卻依舊是一派熱鬧忙碌的景象,絲毫沒有被匪患困擾的樣子。
“樊君有所不知,洞庭湖的數十股水賊,平日裏雖然都是各自為戰,相互之間也多有摩擦爭鬥,但隻要遇上重大情況,便會由勢力最大、威望最高的那一家勢力進行統一號令,共同禦敵,所以官軍屢次進剿才勞而無功。”
在南下之前,寇封已經對長沙一帶的各方勢力情況做過一番功課,除了官軍和豪強之外,洞庭湖水賊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所以更是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長沙在荊南四郡中素有富庶之名,以一郡之地,雖不能進剿,但自保卻還頗有餘力。多年來,長沙都有水軍在湘水巡航,而汨羅江又正好彙入湘水,故而洞庭湖的水賊很少會冒著後路被斷的危險進入汨羅江。”
“更有意思的是,洞庭湖水賊中最大的一支勢力,還有些與眾不同。據說,他們搶官軍、搶商隊,卻從來不搶普通百姓,甚至還以此要求其他的水賊,所以這些年來,這一帶即便偶爾有水賊出沒,大多也隻是打劫商隊,很少禍害漁民,說起來,這也是附近漁民能夠安居樂業的原因之一。”
“還有這等事?”
樊阿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寇封的話。
他幼年便師從華佗,四處行醫,足跡遍布數州之地,不知見過多少被匪患所苦的黎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居然會有不搶百姓的水賊!
“說起來,某最初也是半信半疑,不過看到眼前這般景象,卻也信了。”
寇封說著,伸手指向江岸那座房屋錯落、炊煙嫋嫋的漁村,臉上不禁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華夏的百姓,本來就是最安於本分的一個群體,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從來不會有什麼怨言。如果不是被逼得無法繼續生存下去,誰又願意鋌而走險去做盜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