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所有擁有碎紙屑的爆竹都燃放完畢,他們也開始轉移戰場。
本來安然以為,以老爸這種缺少一些浪漫細胞的男人會偷懶省事,在這邊的空地上把所有的煙花爆竹都放完了拉倒,不用費二遍事的跑到下雪的海邊去吹海風,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還沒等她這個偽文藝偽少女提出去落雪的海邊浪漫一下,安國慶看放得差不多了,就提出,走,上海邊去。
安國慶的理由也很簡單,在海邊放過鞭炮之後,誰還願意在這種小裏小氣的地方放?海邊的那片地兒多敞亮,放著心裏就痛快得很!
安然點頭,心說果然與浪漫無關,但為什麼老爸的這個理由比她的更像樣呢?
大雪繼續不徐不急的落著,風卻比平時還要小上許多,氣溫也要比平時高一些,這就是大家常說的,“雪裏不冷,雪後冷”,暖空氣和冷空氣遭遇變成雪,雪落之後,氣溫才會直線下降,尤其是在這種幾乎沒什麼風的時候,氣溫反而倒是更溫暖一些。
氣溫一高,熊小姐的心情就很好了,也有心情賞雪了,慢吞吞的牽著她家男盆友的爪子當拐杖用--萬上遇上雪下有浮冰的地方,有這麼一個下盤很穩的家夥在旁邊,還是很管用的,起碼不用跌得四腳朝天,屁股遭罪。
雖說雪下得慢,也不密,但下了這麼半天,雪花又大,地上還是慢慢的積了一層雪白,露天上的一切物體,無論是樹木,建築物,還是其他的一切東西,包括行走在雪中的他們的頭頂肩頭都被裝飾一白,變得無比統一,也無比的潔淨,放眼望去,視線之中都被緩緩墜落的雪花所遮擋阻格,視野之中,一片白蒙蒙的,盯著雪落的時間長了,產生了一定的視差,也就那麼容易從無數雪花之中分辨中每一朵了,透過這不斷的落下的雪花舉目四望,到處都顯得霧蒙蒙的。而雪中的空氣也格外的好,尤其是在沒有大風的時候,雪花悠然的飄來,帶去空氣中的浮塵,聞起起來十分清新,就好象……說得矯情文藝一點,就好象那是雪花所散出來的清香一樣,以往都被伴隨而來的大風所吹散,讓人透不氣來,自然也就忽略了雪花的味道,如今沒了風,這味道也就自然而然的透了出來。
不過,對於某隻熊小姐來說,隻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每次下雪的時候,熊小姐都恨不能把直接縮進自己的殼子裏,連眼睫毛都好好的保護好,生怕被凍掉一根半根,可以供她嗅聞花香的鼻子先是被口罩細細的罩住,接下來還要在外麵再加一層至兩層厚厚的圍巾--她的圍巾總是很長,依這位小姐的意思恨不得將圍巾可以在脖子臉上繞上個十圈八圈的。可惜,那種樣子實在太古怪,出門直接會被人當成怪物圍觀,所以,熊小姐一般隻能遺憾的打出在臉脖處圍上個兩圈的,努努力圍上個三圈的大長圍巾。
由於今天的雪中天氣更顯溫暖了一下,熊小姐終於難得的把圍巾拉鬆,還在男盆友關於“空氣不錯”的提示下,拉掉她的口罩,用力的深呼吸了幾下,吸了滿滿一肺腑新鮮濕潤的空氣,這才有機會偽文藝一下下。
盡管也有家長帶著對爆竹執著的小朋友們在大雪的夜晚跑到外麵來放鞭炮,但絕沒有人在這個時間特意跑到海邊去。
通向海邊的道路上已是一層沒過鞋邊的雪白,雪白的地麵上,隻有他們這一行孤零零的腳印。
夜晚的海灘依舊黑漆一片,或者說,今晚的夜灘尤其的黑暗,昨晚好歹還有星光,今晚卻隻有海水的隱隱水光和海灘上的微微雪光,但無論是水光還是雪光,在這視野被不斷飄飛的雪花所幹擾的時候,都屬於理論上的概念,必須有手電筒的輔助才能分得隱隱分得清哪裏是墨色的緩慢湧動的大海,哪裏與海相接的沒有積雪的一帶中間地帶的海灘,以及哪裏是已經變成一片雪白的海灘。
如果是在白天,在有較為充足的光線的情況下,安然想,雪中的海和海灘想必一定挺玄幻,但是在這樣缺少光源的雪夜之中,天與海與地,都似乎被白茫茫的雪混和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它們彼此清晰界線,世界變成了混沌的一團,在其中行走得久了,人會慢慢的喪失對空間的感覺,就像她現在腦袋裏基本就有那麼點點亂。
幾隻電筒--他們自帶的,之前向旅店老板娘借的,加在一起製造的光線在雪花的幹擾之下,變成朦朦朧朧的一團光霧,光照的範圍十分有限,手電暈黃的光影裏,大大的雪花在海邊的微風中浮動著,仿佛有了生命的蝴蝶一般,白色羽翼上被手電光鍍上了一淺淺的金色,圍繞著人周轉動又落下,伴隨陣陣舒緩而富於節奏的海浪聲,這情景十分夢幻,安然幾乎就疑心自己此刻正行走在自己午夜的一個溫柔的夢境裏,溫柔,清涼,挺舒服,讓人微微翹起一點嘴角,愉快而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