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他們三人對他的“將就”一致抱以“嗬嗬”冷笑。
既然決定了,也就別磨蹭了,這種跑江湖的藝人可不比影視明星,工作條件艱苦得不是一點半點,甚至連個好好卸妝的地兒都沒有,隻怕在後台草草的收拾收拾,夾起包來也就走了,演了一個晚上,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不會在原地過多的停留。
事實上,也與他們想象的差不太多,這個舞台本就是臨時搭就,後台的地方更是小得十分逼仄。他們掀開布簾進去的時候,一個樂手正拎了自己包好的樂器一邊與同行們告別,一邊往出走,看他們愣了一下,問了一句,“你們找誰?”
在安家,遇到類似的事情,擔任外交工作的不是安國慶和李彩鳳這兩個成年人,而是三個能說會道的奸商,這一次照例如此,江傑雲一馬當先,上來就跟人家樂手拜年,“誒,大哥,過年好。”
都快能當他爹,最少也能當他叔叔的樂手是這個特別實在的人,讓這貨這聲“大哥”給叫得又是一愣,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往身邊瞅,看看這個嘴上抹蜜的家夥在叫誰,掃了一圈才發現自己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這才有點不太習慣的笑了一下,應著,“誒誒,過年好,你也過年好。”
拜年是套近乎的一種方式,同時也是試探的一種方式,一句簡單的招呼,如果認真觀察的話,也可以獲不少信息,比如,眼前的這位樂手顯然就是個老實人,不善言辭,也比較好說話,對於奸商們來說,是最好套近不過的敲門磚。
不過,現在這種情形顯然不用這麼複雜,兩下招呼一聲,那位樂手就沒有再問什麼,朝他們笑了笑就匆匆離開了。
而江傑雲一行人也就接茬兒大搖大擺的走進後台。
本就狹小的後台,一下子擁進了這麼些人,不受人矚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時間間,後台眾人的眼光都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
當然,他們也在尋找他們的目標人物看過去。
這一看,安然就覺得他們手腳快些果然是對的。
後台條件簡陋,沒什麼正經取暖設備,隻有一個鐵皮筒改裝的小爐子,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溫暖,與其說是取暖,不如更像是一個具有象征意味的擺設更來得恰當,四周也就是用厚油布圈著擋擋風,完全不能起到保溫的作用,雖說現在的天氣已經轉暖了一些,但夜晚的氣溫依舊極低,這樣的地方別說是換什麼衣服,就是多坐一會兒都能把人凍僵,隻能湊在那隻小爐子前麵烤烤火,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安然懷疑兩位演員的妝大概都不是在這裏化的,雖說一張長條桌上有兩麵鏡子,但也就隻有一麵鏡子了,估計也就是讓演員們照照臉上的妝脫沒脫,提供一個補妝的參照物而已。其實說是參照物也都有點勉強了,這麵鏡子半當中還是一道長長的裂紋,被人用透明膠布補了起來,想靠它化妝實在是有點難為人,化出來的妝隻怕左右兩邊的眉毛都能化得高低不一。
所以,安然猜測兩位演員大概在來之前,就已經化好了妝。甚至可能連衣服都已經穿好,外麵一裹大衣就完事。到了這邊直接把頭套等物一套,整理一下衣服,再補補妝就直接上台。
安然這麼想也是因為此時那位演員臉上的妝也沒卸,頭套等物卻已經拿下來了,男人裹著一件肥大陳舊的軍大衣,女人稍微講究點,是一件長款的羽絨服,臉上的妝還完好的留在臉上,隻有嘴上濃豔的口紅被擦掉了,一張泛著鉛色的白白紅紅的濃妝底子襯著一張顏色黯淡的嘴唇透著一股詭異和遮不住的疲憊和寒傖,在台上,他們是斯文俊美的張生,是嬌美多情的鶯鶯,是俏皮伶俐的小紅娘,是古板年高的老夫人,接收著台下觀眾們的歡呼和掌聲,無數的目光和明亮的燈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而在台下,他們隻是兩個滿身風霜,一身辛勞的中年男女。
女演員的身邊的桌上放著一隻大大的桃紅色皮製旅行包,而男演員的腳邊幹脆就是一隻紅白藍三色的民工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