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們都隱隱為自己的這種“勝不驕,敗不餒”而自豪,殊不知,當這種情緒開始產生的時候,就已經是驕傲的開始。
驕傲和自滿並不是在一天之內就從無到有,從零漲到一百的,而是在不知不覺間,在每一次失敗和成功中,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的。人處於其中就像是在溫水裏不知死活猶自舒服浮沉涵泳的青蛙一樣,本身根本察覺不到,還自以為洋洋自得於自己的虛懷若穀呢。
如果沒有一次慘重的失敗,或是一個機會把他們從這樣的“虛懷若穀”的假象中敲醒,在他們麵前放上一麵鏡子,看一看自己真正的狀態,那麼,也許他們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入驕傲自滿的泥淖裏,一天比一天變得愚蠢,隨時隨地就會一敗塗地,而且麵目可憎,嘴臉難看。
而今天的他們的經曆,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敲碎了他們麵前的假象,讓他們好好的對著鏡子打量審視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狀態,還好,他們走得還不算遠,現在回頭一點都不晚,也許他們應該把這次的租車協議鑲在鏡框裏,掛在他們家的牆上--想到這裏,江傑雲又忍不住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他知道,如果換了他們家安小然一定會這麼幹的,失敗和警惕必須上牆,讓自己每天都看到,時時不忘。也許這真是個好主意,回家就把它掛牆上去。
安家一家三口見江傑雲低頭不語,知道這個奸商跟安小然同學不一樣,如果不是思索正經事,是不會隨時隨地天外飛仙,陷入腦補境地的,所以,他們也沒著急催促他,等著他自己想清楚。
江傑雲的腦筋一向轉得快,不像某個腦補黨大兔子腦筋轉得慢不說,一陷入自己的腦洞之中,就像陷入了夢境的愛麗絲,一時半會兒是甭想回過神來,而江傑雲隻思索了不到半分鍾,就再度繼續起自己的敘述來。
抽離他們的身份和個人感情不談,江傑雲對那位兔子同學還是挺欣賞的,堅韌而堅忍,理智又克製,充滿耐性,步步為營,理性而條理,那是一種與薑成卓和周芳華全然不同的砍價風格,也許不夠炫目,但足夠難纏,十足的穩健,有理有據,很少漏洞,在這樣的對手麵前,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足夠的耐性,同樣的穩健,又必須有他所沒有的靈活。
不過,以上這些評價都是在兔子先生可以很好的成長,並將他的全部心力都用在這個方麵的前提下,隻要他足夠努力,假以時日,他會成長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談判高手。
但是如今,他距離門檻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江傑雲敢打賭,這位兔子同學甚至還沒有這個意識,看起來,他似乎隻是單純的想著陪著好友來湊一湊熱鬧,或者是他們接下來還有別的活動,所以,他隻是順路跟著好友,坐在一旁等他們的交易完結而已。他之所以會參與進來,不過就是對好友那種被完全碾壓式的慘敗看不下去,忍不住為他不平而已。
完全是一種偶然。
實際說起來,兔子同學的反擊並未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困擾,隻不過在最初輕敵的情況下,給他們造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措手不及而已,同時,他的理性和他的堅持也有一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他比侄子同學堅持得要久得多,哪怕一早就呈現敗跡,他依舊不急不惱,慢條斯理的用他那種書呆子一樣理性的,帶有強烈學院派的勁頭跟他們認真的較勁。
他不隻說,還從隨身的背包裏掏出紙筆來給他們列算式,進行數字分析,在紙麵上列上他的論據,飛快的用一個個算式來說話,用一種討論數學題或是幾何題的態度來砍價--因為這位老兄時不時的還要算式的旁邊配上簡單的圖表。
他那種一邊說一邊寫像展示數學或是幾何或是其他什麼理科解題一樣的講價方式讓三個奸商確實是大大的愣了一下,那一刻他們簡單想伸手捏這位兔子同學一把,或是狠狠揪一揪他此時因著進入狀態而高高豎立起來的長耳朵,因為他們覺得那樣可以解除掉他的偽裝,或是把他從被附身狀態中解放出來--這貨真的不是摘除了眼鏡的吳澤榮或是剪短了頭發的安然偽裝的?太他媽、的像了!
也許是這位兔子同學身上帶有特別鮮明的,與吳澤榮和安然類同的特性,也許是他這種別具一格的,書呆子的談判方式,也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反正他成功的激起了三位奸商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