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哪怕是多年之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安然再回憶起來的時候,仍覺得那年的年末是一片兵荒馬亂,心情也是各種複雜難言。
那一天,上午,正在上英語課,在講台上講課的自然是他們的班主任夏微。
夏老師依舊是一身的鉛灰色的盔甲裝。鉛灰色,配上她那板板正正的打扮,讓本就不太討喜的顏色更加的不討喜了起來,清亮亮的冬日陽光照到她的身上都顯得要沉鬱上幾分。
不過,夏微的課是講得沒話說的,她不是那種在課堂上特別善於營造氣氛,知識豐富,讓人覺得輕鬆愉快的老師,但她教的東西總是特別的簡捷實用,條理分明,易學易懂。
有一次聊天,安然不知怎麼神經錯亂的想起電影《不見不散》中的葛優來了,特別是那個小朋友和徐帆的那場北京小胡同“你吃了嗎?沒吃!沒吃回家吃去吧”的模擬對話。
安然覺得在某種程度上,這兩人在教學生的方式還真有那麼點異曲同功之處。
夏微聽到安然把她比成了狡黠可愛的葛大爺,頓時很難得的大笑起來。
也因為夏微的講課風格實在又簡練,所以在她的課堂上基本找不到一句廢話,每一句都很有用,都很關鍵,精神上需要高度集中,力求不漏掉一句話。
正當安然聽得聚精會神的時候,身邊江傑雲身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雖然不是鈴聲,但由於兩人坐得近,安然還是小小的嚇了一跳,轉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心裏有些小小的訝異。
因為專業是學生,兼職是商人的緣故,每個學期新課表下來的時候,江傑雲都會給手下幾位重要的管理人員派發一份,並隨時溝通修改,所以一般除非有重要的事需要他來拍板決策,在上課時間,很少會有電話來打擾他。
在這個時間來電話,是發生什麼事了?
安然皺眉看了一眼悄悄接起電話的同桌,心裏不知怎麼的,有了些不太好的感覺。
果然,她那大多數時候都不靈,偶爾靈一把還是壞事的第六感突然又靈了起來。
僅僅聽電話那端的人說了兩句話,江傑雲便幹脆的按斷了手機,轉頭對她低聲快速交代了一句,“我有事,先走,書包你帶回去。”然後站起身來,在同學們驚詫的目光中快步走到講台前,跟夏微低聲講了幾句,然後便疾如星火的走出了教室,給眾人留下一個健步如飛的背影。
江傑雲很少逃夏微的課,一方麵,班主任老師的麵子是絕對要給的,另一方麵,夏微的課沒有廢話,虛話和套話,一句是一句,聽過之後,讓你覺得課上每一分鍾的時間都過得很充實,奸商表示,他討厭浪費時間,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浪費可恥,夏微的課絕值回票。
像今天這樣,當堂請假,並且火速離開的情形,說起來,還是安然認識江傑雲以來第一次,以前在中學的時候,很多時候他也會上課上一半的時候走人,但那是在他覺得沒有什麼可聽的,又不想聽老師說廢放浪費時間的前提下。
江傑雲這人,按某重生人士故意吐糟的說法就是比較喜歡裝X,做起事來,總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哪怕遇到急事,也很難看到他露出著急上火的模樣來。
可現在這貨剛才確實是真的著急了,盡管表現得並不很明顯,但作為手把手的養了這隻吃貨三年多的飼養員,安然還是明顯的感覺到這廝離去時的急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於是,接下來的半堂課,安然沒有意外的溜號了,江傑雲剛才的樣子讓她很不放心,夏微講什麼,她完全沒有聽進去,隻是不斷的看著表,數著秒,盼著趕快下課,好讓她可以一路跑到樓下小超市去打電話。
終於熬到下課鈴響,安然顧不上顧忌班裏同學的目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趕在夏微之前,一把拉開教室門,心急火燎地就往小超市跑,偏偏小超市裏唯一的那台電話機前有個學校的校工正在打電話,是個中年的大媽,電話那端似乎是她的兒子,麵對子女,所有當媽的似乎都有那麼一項天賦技能,那便是嘮叨,對著話筒滔滔不絕。
安然這人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更沒什麼沉得住氣的鎮定,雖然這兩樣都是她在重生之後,拚了老命,耐著性子每天都在修練的東西,可這會兒真有了事,立刻原形畢露了起來,在那個校工大媽身後,跟吃了耗子藥的大耗子似的,難受得鬧得慌,兩隻腳沒個停閑的時候,伴著大媽沒完沒了的嘮叨聲,她就在那裏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和極高的頻率,沒完沒了的兜著圈子,看得超市的老板娘眼睛都跟著有點抽抽,大概跟校工大媽很熟,也看出安然是真有急事,便隨手捅了捅大媽,“誒,我說老徐,你別沒事使勁嘮叨你家小良,快著點,你看把後麵的小孩兒急的,人家急著打電話呢,你這沒完沒了的,差不多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