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雷(2 / 2)

這仇,便是這麼糊裏糊塗地給結下了。

如今躺在鎖妖壺裏,我方知,這九河神女華胥,是個不好惹的主,等我出了這壺,若見著她還得繞個道。不過,實在繞不過,在她麵前晃一晃,叫她心裏不舒坦,也是好的。要說我為何對華胥心生懼意,還得從師父受元始天尊之約前去赴會,我因十分思戀句芒,賄賂薤白師兄,騎了他的鴆鳥坐騎,偷出鍾山,跑去東海之濱的木官神山說起。

還未等我細細想來,鎖妖壺發出“嗡”的一聲脆響,直震得我耳根發麻,五髒六腑錯位般難受。壺身震動翻滾,脆響聲一道強過一道,其中還夾雜著隆隆雷聲,一波一波劈在壺身上,壺壁越來越熱,我身上的黑毛發出陣陣焦味,爪上還十分夠時宜地騰出幾縷灰煙來,我深信,這就是傳說中的悶烤貓肉,唔……若是添些魚油,妖壺顛簸顛簸,我再翻滾翻滾,比得過王母蟠桃宴上的鮮味了。想必有誰有幸食了,必會延年益壽,得道升天,要知道,本妖可是創世之神燭陰天尊門下排行二十一的關門親傳弟子。

人劫之後又遇天劫,我果然是天上地下海內海外的絕無僅有、絕世無雙。此番,我已然做足了皮開肉綻、毛皮炸裂、外枯裏焦、慘不忍睹、魂歸地府的準備。隻是不知,等我入了地府,師父可還認得徒兒;隻是不知,等我入了地府,可是死時這般焦糊模樣;隻是不知,等我入了地府,還能不能去尋郭岸;隻是不知,我會不會悲催到被劈的魂飛煙滅連一絲渣渣也不剩。

一時之間,傷心欲絕。臨別欲絕前,腦海裏竟猛地生出一首應情應景的詩來:天蒼蒼,野芒芒,一朵紅顏要凋亡,遺恨未把男人嚐。

可惜無處塗鴉,無法流傳千古。一時之間,傷心欲絕更欲絕。

那雷依舊劈的很猛烈,那壺依舊翻的很歡樂,而我,早就外焦裏嫩、內髒出血、白眼翻飛了,最後隻聽得嘩啦一聲,感覺全身火熱突地墜進了冰湖,嗞啦一聲,焦味灰煙急速彌漫,身處冰火兩重天,暈乏朦朧劇痛間,隱約透出一絲清明,想我一朵鮮花,活了六百歲,還未曾嚐過男人就要死了,暴殄天物啊,當初,當初身邊的男人除了小狼就隻有師父,小狼是萬萬不能也不想惹的,師父,對了,師父也是男人,還是個絕世男人,當初要是啃幾口師父就好了啊!

這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我終於嗚呼一聲死過去。

注:鴆:出於《山海經》之《中次八經》,食蛇的毒鳥,大如雕,紫綠色,長頸赤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