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昕吐出的氣,鑽到了木靈兒的耳朵裏。她忍不住打了個顫栗,神經繃起,“師,師父。”
江黎昕偏頭看著木靈兒緊縮縮的樣子,撫著她雙臂的手,緩慢的摩擦了兩下,放柔語氣說道:“你不要這麼緊張,總是緊張的女孩子是不會招人喜歡的。”
木靈兒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師父,我……”
江黎昕突然脫手離開她,直起身子說道:“靈兒,我有些累了。
”
負手立在亭口,清雋的身形迎著風,不勝寥落。他這話是何意?
木靈兒有些神傷,她從未見過師父有過這樣的情形,也從未聽過他說這樣的話,木靈兒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離開座位,恭敬道,“師父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
江黎昕眼神中劃過一絲失望,淡淡道:“我以為你是懂師父的。”話落,又沉沉的籲了口氣道:“罷了,師父有事要你去做。”
木靈兒立即拋開心中的雜念,恭敬道:“請師父吩咐。”
“進入寧王府,委身於蘇榮軒。”江黎昕神色如常的開口。
木靈兒仿佛遭受當頭棒喝一般,愣在那裏,喃喃道:“師父,您說什麼?”
江黎昕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輕皺了一下。隨即神色微微帶了點不悅的重複道:“委身寧王,得到他的信任。”
木靈兒很想拒絕接受這個任務。她寧願進宮刺殺皇上,大不了一死。也不想委身於任何人。可是她沒有權利拒絕。
不是因為十七閣的規矩:任何殺手絕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違者,殺無赦。
而是因為從十年前她被江黎昕救回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會江黎昕的了。如今即便是他要她去死,她也不能說不。
木靈兒死死咬著唇瓣,下唇已經滲出絲絲血跡她也恍若不知。終於,木靈兒深吸一口氣,麵色蒼白的抬起握緊的拳頭,朝江黎昕伏下身子,輕聲說:“木靈兒領命。”
江黎昕平靜的看著木靈兒,半刻鍾後,他緩緩別過頭,說了句:“算了,也許你不是合適的人選。”
說完,江黎昕袍角輕轉,帶著一點兒細碎的風,頭也不回的離去。
直到江黎昕沒了蹤影,木靈兒才恍若布娃娃一樣跌倒在地上,眼神停滯在茫茫的一點。她的心裏,腦海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此時都在反複叫囂著同一句話。
師傅要把她送給別人。
直到木靈兒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的時候。一個容貌豔麗的女人走到了她身邊,緩緩蹲下身子,輕聲說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
木靈兒茫然的看向身邊,紅腫著眼睛,張了張嘴:“師姐,”不知該說什麼。
玲娜看著眼前的小師妹,仿若一隻被主人丟棄的小狗。有心再說她兩句,可終究是不忍心。玲娜輕輕抬起手臂,將木靈兒摟在懷裏,隻說了句:“這都是命。”
園內風起,兩個內心孤獨柔弱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相互取暖。
從那天起,已經兩個月了,木靈兒沒有再見過江黎昕。
木靈兒獨自呆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心裏冷的可怕。她殺人的時候,鮮紅溫熱的雪噴在她的臉上,她都沒感到過害怕。此刻的不安和煩躁,卻讓她身心疲憊。
木靈兒不願再忍受這樣的折磨,她要去找江黎昕,要殺要剮都可以,總好過這樣坐立不安的煎熬。
木靈兒去了江黎昕的暮雲樓,可惜他不在家。木靈兒就在門口足足等了三日,總算等到了他。
木靈兒一見到江黎昕,立即強打起精神,她“撲通”一聲跪倒地上,頭垂的很低,堅定的說道:“木靈兒沒有領師傅交代的任務,今日來領罰。請師傅以十七閣的規矩,處置我。”
江黎昕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女孩兒,歎了口氣說道:“起來吧。那個任務我已經交給別人了。不怪你。”
木靈兒先是服從命令站起身,這才反應過來江黎昕話裏的意思,有些驚訝的說道:“師傅沒有怪我麼!”
江黎昕不置可否,看著木靈兒說道:“這兩個月休息的好麼?”
木靈兒愣了片刻,這兩個月是給她的休息時間麼?
“休息的很好。”木靈兒言不由衷的說道。
江黎昕看著她,唇角漾開一絲笑,而後嚴肅的說道:“下個月你去趟修城。”
木靈兒骨子裏瞬間充滿活力,仿佛重新活了過來一樣,立即道了聲:“是。”
江黎昕看木靈兒答應的這麼痛快,不由得想調侃她一下,緩緩開口說道:“不怕我讓你委身給其他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