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莫曉那頭的呼吸頻率似乎變得綿長平穩起來。
應該是眯過去了。
隻有這樣的時候才是最乖了。
邢北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莫曉的鼻子,見他沒有反應,又滑過他的臉頰,輕輕的捏了捏。
就在他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回手時莫曉的眼睛睜開了。
一臉‘啊哈,被我抓住了吧’的機靈模樣瞧著他。
邢北的眼皮和心一起,一陣狂跳。
進了家,邢北剛往沙發上一坐要擺出‘我們談一談’的姿勢來,莫曉已經徑直走進房間裏去了。幾分鍾後莫曉提著他那個明顯打包好了的小破旅行包出來坐到邢北對麵。
看起來酒也散的差不多了。
“你這什麼意思?”邢北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語氣不要太暴躁,可他真他媽的要控製不住了。
“本來你這幾天要是在家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你這幾天不發燒,牙也沒問題了,我該回去住了。”“……你在LOST玩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跟我說你要回去住?”邢北覺得這小孩兒太不可思議了。
莫曉瞧著他咬牙切齒可能下一秒就要跨過來揍他的樣子,糾正道:“順序反了。是我已經決定好要回去住了才會去台上告白的。”
告白。
聽到這種小學生用詞,邢北受不了的覺得自己又要老臉一紅。
這都什麼愚蠢而純情的說法啊。
他十幾歲的時候都不講這種話的好嗎。
莫曉心裏有些惡趣味的想,如果他現在像上次那樣提醒邢北他臉紅了,他是不是會徹底暴走變成噴火龍啊?
“你到底想幹嘛啊莫曉?”
莫曉沒聽懂似的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想了想:“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想和你談戀愛。”然後覺得還不夠精準的又打了個補丁:“所以,就是,我在追你。”
這真是直白的邢北聽了想吐血。
胸口煩躁鬱熱的情緒讓他想趕緊抽根煙,剛放到嘴上要點燃,看著對麵坐著的死小孩又放下了摸打火機的手。
他把煙捏在手心裏,努力的理著頭緒說服莫曉。
“莫曉……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喜歡溫柔的人。你可能,可能我們這些天的相處,你對我產生了一些誤會。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我十四歲就開始談戀愛,自己都數不清交過多少個女朋友男朋友,沒有一個的關係是保持超過一個月的。我就是那種前賬無數的人渣,永遠都不可能是你要的那種理想型……”
他不曾在任何人麵前這樣剖析過自己的個人感情史,無非莫曉對他而言珍貴特別,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他們一直能維持現在這樣的關係,不要前進,也不要後退,不會開始,更不會分手。
他知道這樣自私又軟弱,可是比起承認自己的自私和軟弱,他更不願意承擔失去莫曉的風險。
莫曉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步走近邢北,最後選擇蹲在他的身前,來阻止他繼續這番肺腑之言。他用了點力才掰開了邢北攥緊的手心,把已經被捏的稀碎了的煙拿出來放在一邊,抬著頭,深深的,深深的要一直望到他心裏去那樣的對邢北說。
“不是這樣的,邢北。你是我遇到過的所有的人裏,最溫柔的,隻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可能別人也是不知道的。就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為我其實特別小氣……還有,到底誰是我的理想型,怎麼樣才算是我的理想型,應該是我說了算的,對不對?”
這小孩兒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目前沒說服他也就算了,怎麼大事不妙的還隱隱有要被他說服的意思?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邢北艱難的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一句掙紮的話。
莫曉滯留在他手心裏的手指沿著他的掌紋慢慢劃過。
“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邢北,每個人生來就不是都隻有好的,人人性格裏都有障礙,讓我們在一起吧,我們可以一起去麵對各自的不好。”
如果之前邢北還不願意承認的話。
那他此時此刻的確已經無路可退,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鼓動,在叫囂著自己對莫曉呼之欲出的強烈情感。
他抗拒的意誌力在對莫曉的心動麵前似乎已做好了丟盔卸甲,一擊即潰的準備。
這淅淅瀝瀝的是什麼聲音?
啊,他記起來了。
是三月的,下雨的聲音。
和它一起湧現而來的,還有他媽蒼白而安靜的臉。
愛一個人,不單單是給他一切,是給完他一切之後,還能允他自由。
小北,你懂嗎?
他不想懂,也不想莫曉懂。
沒有人要付出一切,沒有人會受到傷害,更沒有人會死去。
他要自我保護,也要保護莫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