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房間裏,很安靜很安靜。
馮遙終於在掙紮很久之後醒了過來,隻是她的頭腦還有些迷惘。
這裏應該是醫院的某間病房吧,因為她又聞到了周圍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這一次,自己又是昏睡過去幾天了呢?
馮遙沒想到的是,至唐家夜宴那次之後,在這麼短的時期內居然再次嚴重到需要住到醫院裏麵來!
可以討厭嗎?
她真的真的很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假若有一天真的離開,她希望在一個美麗滿是花香的地方結束這走過的短暫一生。
穩下了氣息,起初馮遙呆楞地躺著了有那麼一會,之後她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臂。
這一動之下她才發現,手臂裏埋著各樣的管子,好沉好沉。黑暗中她就算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胳膊上到底是有多少條,但是可以肯定手臂一定是浮腫得很厲害的。
每次結束住院,她的胳膊都會要好幾天才能消腫。
睜著眼睛又休息了片刻,馮遙的腦中又飄回了那天當著蘖寒在街心昏倒在地的場麵。
所有掩飾的秘密都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她竟然覺得有那麼一瞬間,自己這心居然不再感到有隱瞞的疲憊。
這卑劣的心嗬,還是沒能忍住想要尋得一個出口和安撫嗬。
可是!蘖寒他能熬得過將自己的病情平淡化這一關嗎?
他又會像南湘鎮所有的人,還有唐寧和利仁哥他們一樣。當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後,臉上再無笑容嗎?
她不想看到那樣的他,真的不想!她不想因為自己,而遏製了所有人該有的幸福和笑容啊!
每每想到這些,馮遙覺得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要呼吸不過氣來一樣的難受。
就在她思緒翻騰的時間裏,黑暗中一雙大掌很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而且那道呼吸很急促。
“是……誰?”也許問這個問題顯得有幾分多餘,因為下一秒貼上她胸口的那抹味道讓她太熟悉。
“蘖……寒……”忍住了顫抖,馮遙輕輕地喚著自己身體上的人。
可接下來,她等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也聽不到他的應答。
好久之後,居然響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馮遙聽得出這笑裏有幾分壓抑,有幾分釋懷,還有幾分心安下的放鬆。於這笑聲裏,馮遙的心很酸很酸。
因為他持續的輕笑,她有了想哭的衝動。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哭,在蘖寒他知道了病情的情況之下,她不想讓他背負更多的心理負擔。
也許黑暗中,他並看不清她的臉。可是在下一秒,馮遙仍是撐來了嘴角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十天了,你終於也是開口說話了。”沉默了很久,壓抑下了心低暗潮的翻騰,蘖寒卻隻是淡淡地歎息了這麼一句。
隻不過,他的雙手卻是抱著她不想放開。他生怕就這樣放開了手,就會再也聽不到她開口說話。
這緊緊的擁抱之間,他聽到了這女人有節奏的心跳速度。這種安心的感覺,他無法來用言語形容。
在這女人昏睡的十天裏,他聽了周鄖漫長的講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找到解釋源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需要再去掩飾了。可是,這個大床上仍然昏睡著的女人太能折磨他的心了。
在這十天裏,他也聽了主治醫師不少於十次的無奈表態。他們說這個女人,她的病情已經到了惡化蔓延的地步了。就算是這次挺了過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會漸漸地雙目失明和雙耳失聰!
在這十天裏,他也嚐試著冷靜下了自己的心。他會靜靜地思考著這個女人,她該有的一條出路。
是那些年的黑暗生涯教會了他,即使是在絕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也絕不能就這樣輕易說妥協或是放棄。
更何況,這個女人根本就讓他放不開手!
等到她醒來的這一刻,他幾乎是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麵去。那樣就不會再被這個笨蛋一樣的女人,又一次傻傻地一個人逃開!
“嗬嗬……這次是十天嗎?也許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昏迷了,也許慢慢總會有一次我將再也醒不過來的!”
接上了蘖寒話的尾音,馮遙也是淡淡地說出了下一句。
她想要俯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能努力地看清楚自己的現狀。若是以後每一次的病發,他又該要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