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一行人到了惟娉麵前,李昌就躬身施禮:“聖上有旨,命某等送忠勇伯夫人回去。”說著示意宮人扶惟娉上輦。
惟娉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皇帝盛怒如此,居然也派了人送她……惟娉也不知道心裏做何想,她正虛弱無力,也不推遲,“有勞李力士。”任宮人扶她上了輦,被宮人抬著,健步如飛地送出後宮。
到喪禮宮殿門前時,惟娉已經平靜下來,隻是心裏滿滿的委屈與害怕,可那個疼她愛她的人還被關著,母親聽了除了擔憂害怕,也是毫無辦法吧?惟娉便強忍了心頭的委屈,擺出一副平靜的麵孔,扶了等在宮門口潘紫的手,慢慢走進大殿,任誰也看不出她剛剛受了驚嚇。
站著窗前,看著惟娉漸漸遠去,衛宣隻覺得胸中一腔怒火和煩躁撕扯著他的心髒,欲碎欲裂地疼,憤怒也在身體裏亂竄,想排解卻又無處宣泄。不知怎麼就想起昔日巨劍鐵馬,縱橫沙場時,馬蹄踏過敵軍鮮血,巨劍刺入敵將身體絕殺時的快意爽利……
“驟夏。”他低聲道。
胖大的驟夏不知從哪裏閃出來,施禮道:“在。恭請陛下吩咐。”
衛宣卻又不說話,似有事遲疑末決。驟夏也不急,如樹如石如無物地立在一邊。
半晌,衛宣下決心道:“陪朕去校場練劍。”
驟夏忙賠笑:“陛下,讓臣上個房爬個樹,跑個路還成。可當陛下對手跟陛下對戰,臣哪是陛下的對手?臣一想到陛下巨瀾劍在手宛若戰神臨世就膽寒肝顫,還請陛下饒過臣吧。”
衛宣低笑,“驟卿好大的出息。”
驟夏苦笑,“自從臣隨侍在陛下身邊,臣就沒想過有出息了。”
衛宣振袖轉身大步向樓下走,邊走邊道:“靳澤在何處?可有空陪朕練劍?”
“靳帥正察昌王與逆黨之間的關聯,怕是宣召了,也一時趕不到。”
衛宣聽了,頓了頓,語氣低沉滯重:“找個可以跟朕走上幾回合,讓朕盡興的高手來陪朕練劍。”
驟夏胖大的身軀跟在景熙帝身後,腳步飄著一樣,影子般無聲無息,聽了衛宣的話,心裏一顫,一失神,腳下就發出噠地一聲輕響。
衛宣回頭鷹眸冷厲地掃了驟夏一眼,嚇得他停步不前。衛宣哂笑,“緊張什麼?害怕了?”
驟夏可不敢說他緊張害怕了。“臣在想本朝中誰是那樣的高手,一時失神,錯了腳步。”
衛宣閑閑地道:“想出誰了?”
驟夏硬著頭皮道:“禦前行走將軍東方熠,是與靳帥不相上下的高手,堪與陛下一戰。”
衛宣背了手,沉吟片刻,才絕然道:“東方熠正關禁閉吧?他倒是有時間,帶他去校場。”
驟夏深施一禮,如煙消散在衛宣身後。
驟夏本想派人去衙裏召東方熠,想了片刻後,他決定自己親自去。
東方熠坐在禁閉室的椅中看著一卷書,長發半攏,煙色蜀錦道袍隻在腰間係了條絲絛,廣袖長襟的,極為寬鬆舒適,襯得他整個人儒雅瀟灑,風采出塵。
正沉浸在書裏的東方熠忽然有種微妙的感覺,讓他不由得警覺起來。並沒有聽到聲音,也沒有看到可疑的影像,他卻知道,有外人進入室內了,而且他知道來人正在他視覺的盲點處觀察著自己,隱約地透著些危險的氣息。
讓他看去。東方熠想著,依然翻書如常,連神情和呼吸的節奏也沒變一下,仿佛室內還是他一個人。
驟夏在暗處看了東方熠半天,試想著如果暗殺此人當如何動手,他在想像裏進行各種推演,卻都覺得成功的把握不大。東方熠像把入鞘的利劍,平常看著溫和儒雅,一旦出鞘必是決殺……還是不要輕犯的好。況且死在這衙內的禁閉室裏明擺著就是暗殺,恐難掩天下人耳目前,若死在校場競技失手中,就來得自然而光明正大,陛下也不過是對其家多加撫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