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楊微儀長得跟自己像的緣故,惟娉對她有些關注,奇道:“好好的怎麼會被關起來了?”
碧雲不甚在意地喝著茶:“說是昨夜給聖上端的茶燙了聖上的嘴,聖上大怒,罰她去浣衣局洗衣服……”
去浣衣局洗衣服,豈不是降為奴?還頂著微儀的頭銜,不奴不主的,浣衣局的那些人必要排斥她,冬日裏在冰天雪地裏洗衣服是身體上的摧殘。楊微儀由寵妃一夜之間降為奴,心裏受到的摧殘隻怕更甚於身體遭的罪。
一日夫妻還百日恩。聖上寵楊微儀總有百日了,隻因一杯茶燙了嘴,就把昨日還百般疼愛憐惜的人趕去那折磨人的去處,聖上可真忍心。
碧雲想著楊微儀倒底出身微賤,以色侍人不能長久。
惟娉想著聖上威嚴的神情,剛毅的臉上冷硬的線條,不禁心底發寒,生出伴君如伴虎之感。
心裏很為那楊微儀難過。
第二天一早,剛用過飯,碧雲就來約了惟娉一起去了宮裏。
管事的果然換了淑妃。
淑妃穿著緋色的錦襖,玉色羅裙,披了緋色帶玉色折枝花的大毛披風,沒穿便於行動的胡服,可見是不想和眾人一起嬉冰了。
淑妃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伶俐的女子,穿著豔藍毛織胡服,戴著白色的尖頂帽,看著很是活潑可愛。正是沈七娘。
惟娉忙見禮。“淑妃娘娘好?”
碧雲一向不喜淑妃的做派,也懶於應酬,隻行了個禮,卻無話可說。
淑妃還禮,笑道:“叫我六娘就好。”
惟娉又和七娘見禮:“……怎麼前兒全沒見七娘來玩?”
沈七娘笑道:“前兒個我有事耽誤了,昨兒個我倒來了,姐姐卻沒來。聽說姐姐受了驚嚇,可好了?”
惟娉想這病可真不能裝,一裝便都來問候,倒叫她不好意思。“原沒什麼大病,歇一天便好了。”
沈七娘拉了惟娉的手,笑道:“哥哥今天帶了頭大鹿來,說要在太液池畔的林子裏烤了吃。”
淑妃見七娘又說又跳,便輕斥七娘:“沒一點規矩,哪裏像個大家千金!”
沈七娘臉上就失了雀躍的喜色,直到離了淑妃,穿了冰鞋在太液池上學舞才又高興起來。
等大家都在冰麵上彙齊,靳澤滑了過來。
他還是一身黑底繡紅花的衣服。黑夜般沉沉的底色上,妖紅的細條花瓣恣意張揚著繡了滿身,隨著靳澤的動作,那紅花便像活了一般紛紛揚揚開在黑夜裏,美得驚豔而妖異,卻越顯靳澤剛陽的男性壯美。
惟娉隻覺得那花美,似到哪裏見過,正細細回想,就聽身邊一個細若蚊蚋的聲音低低地道:“曼珠沙華……倒是正配他……”
惟娉扭頭去看,見是衛九爺站在身邊,長而秀美的眼睛盯著靳澤,神情癡迷而痛苦。
惟娉心裏的懷疑又冒出來,她輕輕拉了拉碧雲的衣角,示意她注意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