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隻是為了飯碗，她完全應該忍下去的，可是顧仟當著所有主管的麵將會議資料甩在她臉上時，電光石火間，淩沐雲竟然揚起胳膊響亮地回了顧仟一個耳光。
偌大的會議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往常他雖然不給她好臉色，但都隻是在總經理辦公室裏寒著臉衝她大呼小叫：“你瞧瞧你記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重點呢，重點在哪裏！連會議記錄這麼簡單的東西你都不會做，你還能幹點什麼！”
而她往常也隻敢小小聲地私下嘀咕：“重點就是我怎麼做都是錯……”
可是今天，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羞辱她，而淩沐雲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錯了、竟然一時忘了他現在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衝動果然是悲劇之母。
他一動不動地偏著臉，她卻覺得他的目光利劍般地沿著狹長的眼尾斜刺入自己的身體，要命的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臉頰上微微泛起的紅，她心裏竟然有些不好受、於是猶豫著要不要低頭向他認錯。
淩沐雲剛垂下頭想要開口，忽然聽見顧仟對另一個小秘書說：“姚小姐，叫保全上來。”
她瞪大眼睛仰頭看著他冷峻的下顎，他整了整西裝後雲淡風輕地坐下，季度報告繼續進行。每個部門主管和秘書都正襟危坐，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淩沐雲就這麼直愣愣地站在一旁，幻燈片放映機的強光照進眼睛裏，顧仟領帶夾上的碎鑽在光線中熠熠如星。
極漫長的片刻後，兩個保全敲敲門、走到她身邊尷尬地說：“淩小姐，這……”
她看了一眼顧仟，他低頭看業務報表、不發一言，正在進行報告的主管看起來很為難、大概不知道是否該暫停。她忍著眼眶裏的酸澀，昂著頭對那兩個小保全說：“我和你們下去。”
他們兩個如蒙大赦，她背脊僵直地走在他們中間、好像一個即將慷慨就義的犯人。會議室天花板上的冷氣口發出輕微的“嘶嘶”聲，吹得人頭皮發麻，走出會議室的大門時，她聽見自己舒了一口氣。
辦公室生活單調無趣，像這種八卦新聞是白領最愛的飯後甜點，大概是誰發了消息，沐雲一出來就感覺所有的人都神情古怪地打量著自己。餘光瞄了瞄一左一右兩個高大的保全，她想自己大概是第一個在開會時被架出來的總經理秘書。
但她畢竟還算見過世麵，於是假裝平靜地對一個小保全說：“我收拾一下東西，現在就寫辭職書，你們可以去向顧仟複命了。”
可小保全卻十分為難：“淩小姐，我們收到的指令是……把你帶到大樓門口……”
連東西都不讓收拾就迫不及待地要掃地出門了，沐雲心頭一冷、卻漠然地笑笑說：“好，就按他說的辦。”
不等兩個保全跟上來，她率先邁開步子走向樓梯間，高跟鞋敲在地磚的聲音氣勢很足。轉身的刹那，辦公間裏一早就按捺不住地炸開了鍋。
真正讓她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麵。
一出電梯，就看見通亮的大樓玻璃牆外麵閃著灼目的紅燈，兩個人民警察站在車邊一臉正氣。她起初完全沒有將他們聯想到自己身上，隻一腦子漿糊地跟著兩個小保全走到旋轉門口，緊接著，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警車，兩個警察似乎對被分派來做這樣雞毛蒜皮的差事感到很厭煩，一上車就各自玩起手機。一下車，踩了厚厚的一層落葉，是青楓。原來警察局的院子也挺好看的，種滿了許多高大的樹木，她一見到警察就犯暈，於是隻好想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來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