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打了(1 / 3)

濃稠厚重的烏雲慢吞吞地挪移,毫不含糊地擋住之前還明媚溫暖的陽光。

雲層陰沉,仿佛懸墜隱怒。正如林安安飛車趕來醞釀了一路的擔憂,在看見低頭斜靠著紅色電話亭的蘇樹時,瞬間膨脹爆炸成滅頂的憤恨,倫敦街頭再寒冷刺骨的風都沒有吹滅熊熊燃燒的邪火,從心一路燒著,燒紅了她眼眶。

安安踩著尖細精致的高跟鞋,毫無優雅甚至氣急敗壞地疾步衝向蘇樹,直至近身才發現她細微卻不止的哆嗦。

蘇樹不敢相信地抬頭,眼裏盛滿了驚慌失措,蒼白到快融入雪景的臉上爬滿淚痕,還有一片不正常的紅腫,竟隱隱是個手掌的輪廓。

三年前毫無征兆地一個電話問自己願不願意送她去機場,離別猶如當頭一棒砸得林安安連追問的機會都沒有。接著是兩年多的杳無音訊,苦苦托英國的同學打聽才發現自己連她的學校名字都不知道。

再多質問再多憤恨都在此刻湮滅無聲,蘇樹明顯受了委屈,過得好辛苦。

林安安的手默默在袖口裏攥緊了拳頭,胸口微微起伏,還是忍不住眼眶裏的酸澀:“阿樹,不哭啊。”

蘇樹顫抖更甚,就像在這糟糕的一天,又或者糟糕了很久的日子裏,終於遇到個讓自己可以毫不隱藏地去抒發的人。

兩人沉默地坐車回到蘇樹的小公寓,簡單洗漱後換了綿軟的睡衣,一起坐在溫暖的床鋪裏。

空調呼哧地吐著暖氣,暖黃的燈光有著回憶一樣的溫度。

林安安有些煩躁地拿毛巾裹著冰袋給蘇樹冷敷臉上的紅腫,終是看不得蘇樹好似一轉眼就沒事般的低眉順眼,把東西往她手裏一放:“怎麼回事,說不說?”

蘇樹抬頭,兩人離的很近,近到可以看見安安臉上溫軟的汗毛。

此刻的靜謐氛圍太溫馨,被人關心的感覺……太好。兩人窩在被窩裏說悄悄話說小女兒的心事說顧一說其中,這些日子近的仿佛昨天,近的能看見過往伸來的小觸手,一點點地撩動心房。

至於白天的事,現在恍恍惚惚地,卻覺得過了很久。連帶這三年來一個人的日子,都快遙遠成上輩子。

風吹幹了淚痕,也吹幹了那些熾熱的情緒。蘇樹用很簡單的字眼描述了上午的亂況:早上陪同事出去印刷一些樣刊,遇上了同事的同居男友,兩人有些矛盾便站在辦公樓大門處爭執了起來,那個男人一直不依不撓,看見保安從遠處跑來甚至要打她。自己立刻上前阻隔,被怒極攻心的男人甩了一巴掌。

蘇樹的短頭發安靜地伏在臉頰邊遮蓋住耳朵,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要不是她臉上明顯的紅腫安安幾乎以為是別人的遭遇。

林安安隻問:“你和那個同事,關係很好?”

“還好。”

“那你何必上前挨打?”

“……”蘇樹閉眼。

安安越發覺得這樣的蘇樹,好陌生。

她認識的蘇樹應該會幹出“美救美”這種舉動,應該在外麵小霸王般但回頭到了電話裏又衝她哭得楚楚可憐,因為蘇樹一直自己人外人分的清清楚楚,外人眼裏怕還覺得她是個溫婉可人的小姑娘。

但此刻蘇樹不應該把所有細節添油加醋地跟自己描述的清清楚楚嗎?不應該渲染出救人時的高大偉岸再拉著她一起鄙視打人的人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蘇樹不傻,明明看清那個男人要打人的動作,為什麼不管不顧執意上前?

這樣短的頭發,這樣瘦削的身材,以及眼前刺目的平淡表情,都讓林安安覺得來前什麼“解開她的心結”“帶她回倫敦”的話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