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漫天飛雪,天地一片蒼茫。
百花宮中,皚皚白雪壓穀,肅肅北風,四目都是無法直視的白,偶有凸起的朱紅色閣樓如明珠點綴一般在山間。長廊如月湖,延綿而去,兩旁寒梅齊放,淡黃如新月,血紅如珊瑚,玉白如珍珠,正是一片大好風景。
長廊之下,有人低著頭急匆匆而過。偶爾有好奇之人抬頭望向探梅園中掛著的那飄蕩的人影,驚得麵色煞白,如同見了鬼一般立刻垂首,步子更加快了些。
探梅園中,有一素衣女子手腳被捆住,懸掛在枯枝之上。
那人烏發如墨,白衣如雪,峨眉似柳葉微微上挑,萬千風情盡在眼尾。她蒼白著臉,雙目緊閉著,清麗絕倫的臉上眉頭緊皺,隱有痛苦之色。
她羸弱的身子就這樣被高高掛著,如同紙鳶一般在寒風中搖晃著。不知她在那裏掛了多久,她的唇幹裂出血,手上腳上全是被繩子勒出的血痕,意識慢慢聚攏,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張開,清冷如這漫天風雪。
疼,鑽心疼。寒意像是刀一般,鑽進骨頭裏。
“十三小姐這是怎麼了?”有過路的年輕宮娥於心不忍,皺眉問道身邊的人。
那人驚恐的埋下頭去,扯了扯那發問的宮娥,低聲道:“別管閑事。”
“可是我今晨路過這裏,她便已在這兒。如今三個時辰已過去,這外麵天氣這般寒冷,十三小姐身子又這般羸弱,可如何受得住?”
“十三小姐得罪了三小姐,三小姐罰她也是應該的。誰讓她是個——”那兩個字卻被生生咽了回去。
“可十三小姐凡胎體質,不比神仙受得住風寒。難道三小姐就不怕出人命嗎?”
那圓臉的宮娥花容失色,急忙正色道:“住嘴,你不知道花君生平最厭惡的便是‘凡胎’二字嗎?你這話要是讓主子們聽到了,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那年輕的宮娥嚇得不輕,嘴唇蠕動,看了蘇絕一眼,麵露不忍,卻終究是低下頭急匆匆的離開了。
蘇絕聽著那宮女遠去的腳步聲,唇邊蕩開一絲淒楚的笑意。
這百花穀裏,人人避她不及,又有誰來救她?
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刺骨的疼。耳廓一動,卻聽得有一人快步向這邊跑了過來。
“十三小姐,奴婢救您下來!”
蘇絕剛睜開眸子,眼前便出現了一個身著藍色宮裙的小仙娥。她眼眶發紅,指間一道金色光芒,化作利劍將她手上的繩子隔開。蘇絕整個身子快要墜落到地上的時候,卻被那小宮娥接住。
落日的餘暉溫熱,蘇絕伸手擋了擋。那小宮娥紅著眼,一滴眼淚“啪”的落在蘇絕臉上。
“十三小姐,您沒事兒吧?”
蘇絕仰頭,聲音虛弱,“你是——?”
那小宮娥鬆了手,跪在雪地上便衝她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哭著說道:“求求十三小姐,快救救細細姐姐吧!”
蘇絕聞言一怔,“細細?”
“十三小姐,今日下午些時候細細姐姐衝進三小姐房間,求她放您一馬。她在三小姐門前足足跪了兩個多時辰,卻被三小姐身邊的丫頭一盆冷水逐了出來。細細姐姐氣不過,哭著說要去找花君主持公道。可是今晚乃花君百年一次的群芳宴,這四海八荒的神仙們都在這裏,細細姐姐此時跑去……隻怕是……”
小宮娥抬起頭來,隻見對麵那女子麵色瞬間煞白,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自己,可是手卻微微發抖著,重重落在她的肩頭。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起身。”
蘇絕站起身來,眼前一花,險些栽倒在雪地之上。她咬咬牙,狠狠吐出一口氣來,告誡自己關鍵時候一定要冷靜,細細還在等著她。
那小宮娥淚眼朦朧:“十三小姐……”
話音剛落,眼前的人已經化作一團煙霧散在眼前。